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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你生在朝堂,就只有非黑即白一种选择,这盘棋下不下你说了不算。”
谢神筠在这温淡的话语里显露锋芒,“你不想当黑白两子,却已经是局中霜刀。”
沈霜野指沾茶水,在桌上画了两笔:“这盘棋谁说了算,你吗?”
谢神筠不语。
“你不想做刀下鬼,我也不想当局中人。”
他指腹下是一个杀气腾腾的杀字,沈霜野杀气寒冽,撕碎了谢神筠的假面,“你既然说我有霜刃,那我自然能斩尽一切可斩之物,棋局也不例外。”
谢神筠拿他当刀,他却把谢神筠当人。
血肉之躯会痛,还会死。
谢神筠对此视而不见,这让沈霜野的反击像是打进了一团棉花里:“刀锋破局又有什么用呢?你握刀一日,便一日在局中。”
谢神筠眉目含情,在情意绵绵的春风里对沈霜野露出獠牙。
“你不想当手无寸铁的人,便只能做套着铁链的狗。”
谢神筠端茶轻抿,那是种默不作声的挑衅,“狗啊,有了链子就得摇尾乞怜,可若没了脖子上的绳套,便只能当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
茶汤袅袅的白气散开,素白的瓷盏在谢神筠手中也被衬得糙了,她话里隐有讥诮,“沈霜野,你该感激我。”
再没有人能像她那样理所当然,把驯服和掌控当成天经地义的事。
没有人喜欢被当成狗,就算是当谢神筠的也一样。
沈霜野有一点没有说错,谢神筠眼太利,心太狠,她追求的是一击即中,在此之前她会有漫长的伪装和蛰伏。
她不是什么娇养的贵女,她是黄蜂那根尾后针。
沈霜野冷漠的眼锁住谢神筠,他在沉默里亮出自己的刀锋,气势一寸寸压迫过谢神筠,尾后针扎痛了他的血肉,他就要咬住谢神筠的咽喉。
强势、危险,像是随时都能把她撕碎。
阿烟在船头捧着蜜枣向舱内望。
谢神筠始终不为所动。
越是这样,她越有一种独特的沉静。
沈霜野蓦地笑了。
“谢神筠,你把自己当人,”
沈霜野收敛威势,重又变得镇定从容,“但你真的能做自己的主吗?”
“身不由己的滋味我明白,你该比我更明白。
谢神筠,你才是那个活在枷锁之下的人。”
沈霜野同样执杯,将那薄瓷的胎牢牢握在掌中,他问,“你会觉得可惜吗?”
他先前还是悍匪,如今又变作了风雅品茶的王公贵胄,但那雪亮的刀锋赫然已经掐准了谢神筠命脉,刀刃不见血。
世事对女子不公,谢皇后几乎已经做到女子的极致了,但仍旧逃不过被审视的命运。
朝臣议论她的出身,质疑她的能力,牝鸡司晨就是原罪。
谢神筠更可悲。
她所有的倚仗来自于她姓谢,亦来自于皇后赋予她的价值,什么天边明月,瑶台谪仙,离了那层被仰望的光芒,她连她自己都不是。
她属于她的姓氏、封号,还有她心心念念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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