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出的那滴血珠落在池子里漂成了丝,打了两个旋儿,被卷走了。
方雪梅从抽屉里翻出个创口贴来,这时候才回味出自己刚才是失言了,边给她贴边说“怪我,不该提起你妈的,你没事儿吧”
涂南淡淡说“没事儿,是我太久没切菜了。”
方雪梅叹口气“都多久的事儿了,是你妈一心要走的,又不是你们赶她走的,你别放在心上了。”
涂南抿了抿唇。
没放在心上,打小这个家就不完整,她早就习惯了。
如今她跟她爸闹成这样,只不过是越发凋零了而已。
见了点儿血,方雪梅反正是再不肯让涂南帮忙了,剩下两个菜也不炒了,一面大声叫方阮摆桌上菜,一面把她推出厨房。
差不多有十来分钟,涂南始终就在厨房门口站着,并不接近客厅,直到方阮摆好了桌,把她按着坐到桌前,才不得不和涂庚山正面相对。
可能是到了创可贴,涂庚山朝她的手了一眼。
涂南干脆就把那只手放到桌子下面去了。
方阮见这父女俩谁也没有破冰的意思,只好自己打头阵,夹起一筷子菜送到涂庚山碗里“涂叔叔,涂南的事儿您现在都知道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气该消了,难道还想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啊”
涂庚山两眼动了动,涂南就正对着他,那一巴掌扇得有多重他不可能不见。
他抬起那只右手说“我乐意打她吗我用这只手推着她进了徐怀组里,是希望她有一天能继承徐怀衣钵的,谁知道她说退就退,一点转圜都没有”
涂南仿佛听到了笑话“您别是误会了什么,徐怀心里的大弟子可不是我。”
明明是肖昀。
涂庚山顿时脸色又变了“那就是你说退就退的理由”
方雪梅及时抢过话头“好了好了,你自个儿喜欢壁画多就得了,临摹那个劳什子壁画有什么好的,累死累活又赚不了几个钱,既然小南回来了就干脆转行得了,干什么不比干这个强。”
涂庚山说“你少胡扯。”
“我这哪是胡扯,我这是为孩子着想。”
方雪梅当年遇人不淑,嫁了个赌徒,丈夫把家里败得一干二净不说还在外面找女人。
她一怒之下离了婚,带着儿子单过至今,吃了太多苦,最知道生活的艰难,难免有几分势利,瞧不上壁画临摹这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碍着涂庚山才一直没有直言,今天借着给涂南说话,就直接说了。
“小南,你等着,赶明儿阿姨给你介绍几个有钱人,趁着年轻漂亮的时候早点结婚,省的再吃苦,你爸也就好放心了。”
涂庚山自知跟她无法理论,干脆盯着对面说“涂南,我就问你,你以后到底怎么打算”
涂南知道他期待的回答是什么,但她嘴唇动了动,只说了一句“总不至于饿死。”
“”
涂庚山嘴巴一闭,重重地点了两下头,说不出什么意味,一把按下筷子,起身就走。
方雪梅愣一下,还没来得及去追,见他已经拎着旅行包走了出来。
“你这是干嘛”
“回去。”
“现在”
涂庚山走到门口,停下来一眼涂南“我的确管不了你了,以后你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一顿饭不欢而散。
方雪梅追着去送涂庚山了,涂南也不想再留。
方阮出来送她,迎着路灯悄悄了她的脸色,问“涂南,你就真没想过以后干什么啊”
涂南的确没想过。
徐怀在临摹界德高望重,从进入他组里的那天起,涂南就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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