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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先来酒店,给你化妆。
七点前能到吗?”
沈逸林是北方人,毕业后留在信川工作,和一个本地同事结婚,因而在此地摆设婚宴,包了个酒店房间当是娘家。
新郎早上八点来迎亲,陈斐是伴娘团里最晚到的人,心怀愧疚,恨不得搭直升机飞过去。
沈逸林倒是心宽得很:“晚一点也没什么啊,晚一点就不结婚了?小斐,帮我调一下头纱。”
陈斐正好画完妆,站起来仔细研究她头上这堆结构复杂的发卡。
“疼。
你钩到我头发了。”
她叫唤起来,“我忘了,你金工实习差点没及格,动手能力有大问题。”
“怎么什么旧账都翻?”
“也没多久。”
沈逸林笑嘻嘻地说,从镜子里冲她挤眉弄眼,“怎么样,好看吧?”
真是挺好看的。
妆发倒在其次,她神采飞扬的样子才美得令人嫉妒,如此幸福饱满,全世界没有任何珍宝可与她即将拥有的生活相比拟。
只要看一眼你就知道,她身上有好事正在发生。
谁能想到那时候一起蜗居在寝室里写竞赛题的女朋友,今天竟也会穿上婚纱?陈斐端着酒瓶跟在他们身后,在酒桌之间穿梭敬酒,恍惚间想起沈逸林从前说:“我要嫁给金城武或者类似金城武的男人。”
结果现在,她丈夫和金城武唯一的共同之处是也姓金。
大学时代常往来的朋友们凑成一桌,或携带家属,或仍孑然一身,都纷纷举起酒杯祝他们白头偕老,一切看起来都很圆满。
有人认出陈斐:“哎——”
是叶晓宁和常远夫妇。
兴许是因为盛嘉实的缘故,他们在大学毕业后就断了联系,顶多能在朋友圈里看见动态:去年秋天叶晓宁生下一个女孩,算算差不多半岁。
隔了好几年不见,双方都有些拘谨,叶晓宁率先拍拍她的肩:“你在信川待到什么时候?好久没回来,周末来我们家吃饭吧?不许拒绝。”
少女时代的友人,笑起来依然是从前的样子,陈斐悄悄松了口气。
大一开学那天,四个被随机分配到一间寝室里的陌生人各自坐在桌边沉默地玩手机,也是叶晓宁率先站起来问对床的陈斐:走吗?去食堂。
那时候叫性格外向,按现在流行的说法是绝对E人,感谢上帝创造E人。
喜宴行至后半程,沈逸林回化妆室换衣服,客人们则已吃得七七八八,靠近大门的两桌陆续有人离开。
新郎家的小侄女今晚做花童,穿着白色纱裙在T台上走来走去,用手捧起彩纸碎屑抛向天空,憨态可掬。
陈斐找了个靠墙的座位坐下吃席,一边吃一边看她玩新娘cosplay,十分阴险地想起鲁迅在《立论》里写:这孩子将来是要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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