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宁可做妾,也不想留在千金楼。
罗纨之本能地同情陷入泥淖的女郎,所以答应为她保守秘密。
小芙蕖便对她越发亲近,甚至还主动告诉她,她有姓氏,姓程,希望以后可以有人叫她程娘子,而不是小芙蕖。
罗纨之上前和她们又商量了一下舞阵的变幻,如何配合蜡烛的光效,让整场舞更惊人美艳。
这都要靠一次次排练、一次次精进修改,直到完美。
罗纨之没有跳群舞的经验,但却有着丰富舞阵的脑子,那都是月娘病中无事,在沙盘里给她演示出来的。
就好像将军领兵打仗,操练阵法,有些舞曲亦是阵法所化。
小芙蕖是领舞,所以有时候罗纨之也会暂替她的位置跳一段,好让她观察全局有无不妥之处。
罗纨之虽然没有换相应的舞装,可是她的动作也相当到位,手臂即便藏在袖子里,也能叫人看出她舒展弧度,旋转跳跃间脚步轻盈又稳健,仿佛身轻如燕。
雪娘子道:“这女郎还真是有一具得天独厚的身体,真可惜啊。”
每遇到一好苗子都想薅到手,这就是当妈妈的心。
小芙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问道:“听闻雪妈妈当年也是不甘不愿进珍蚌馆的,怎么现在也起了同样的心思?”
像她们这样的女郎,或被抓或被骗,或是家中贫寒走投无路,卖女儿求富贵的,大多都不是那么心甘情愿沦为伶人。
雪娘子轻轻拧了把她的脸蛋,笑眯眯道:“你呀,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千金楼供着你们这些姐儿成日的消耗也不是小数目,若不能都打起精神给妈妈我赚大钱,这千金楼也甭想开下去了,小芙蕖你不是要供你兄长做官吗?那可是要好大一笔钱呢!”
雪娘子知道小芙蕖的软肋,不怕她不听话。
小芙蕖看着中间跳舞的罗纨之,久久没有说话。
她用一方旧帕掩住口鼻,嗅了口,淡淡的愁绪萦绕眉间。
多年前在烟笼细雨中给她赠帕的少年,不知道是否还记得她。
跳完一曲舞,罗纨之感觉后背都汗湿了,小芙蕖递给她干净的帕子擦汗,两人埋头讨论还需要调整的地方,门口忽然
挤进了数个看热闹的脑袋,小芙蕖生气地叉腰挡在罗纨之面前,“雪妈妈没有告诉你们,这里不许旁人围观吗!”
“小气什么,不过是想看看你们中秋的舞排成什么样了。”
练舞的女郎们都去帮小芙蕖,要轰她们走,门外的娘子们讨了没趣,才嘀嘀咕咕离开。
小芙蕖回来气道:“这些娘子都是被一个胖子养在楼里的,平日里无所事事到处瞧稀罕,雪娘子也管不得她们!”
“别人养的?不能养在自己府里吗?”
世族多会蓄养伎乐,以供宴请宾客,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相反,还有不少人会以自己家中伎乐数量的多少来攀比,如有什么名伎更是面上有光。
曾经罗家主便是以擅长琵琶的月娘为傲,四处炫耀。
“兴许家中大娘子容不得吧?”
小芙蕖皱着眉头,又拉住罗纨之要回去继续研究排舞。
但没过多久,外边雪娘子的心腹侍女前来禀告。
谢三郎在找罗娘子了。
罗纨之只能与小芙蕖告别,匆匆赶过去,谢三郎已经在小巷的马车里等着她,苍怀为她撩起帘子。
这马车罗纨之上多了,为了方便就准备有她的坐席,谢家部曲也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就好像一向有洁疾的郎君忽然又没有洁疾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罗纨之坐下时呼吸没完全平息,小脸还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甚至颈口鬓间还带着微汗,就好像放在冰块上的荔枝肉蒙上了水雾,娇艳欲滴。
谢三郎轻瞟了她几眼,若无其事地问:“雪娘子带你做什么去了,头发都乱了。”
罗纨之摸了摸脑袋,发现并不是很乱,不太可能露馅,心安道:“就坐了会,听见郎君叫我,怕耽误时间所以跑来的。”
“若我着急就不会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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