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拉开门,丫鬟笑着迎上来“唐四奶奶来了,正要进院子呢。”
苏六大叫一声“不好”
,矮身缩回屋内,“娘子,我往暖阁里躲着,你可别叫四嫂进来。
千万说我不在家,可清楚了”
元氏被他唬得不明所以,闻知人已到了,再来不及换衣,拢一拢头发就迎出去。
珠帘掀开,林云暖已扶着晚霞的手步入进来,元氏笑盈盈叫人奉茶,引林云暖在西首坐下。
林云暖对这位江南来的小妇人极有好感,声音柔和,面容俊秀,肌肤雪也似的,白得透亮,这回却没心思与她多寒暄,开门见山道,“今日烦扰,想妹妹与个方便,代问一问六爷,外子如今人在何处纵不知,以六爷与外子素日情分,也必比我这内宅妇人详知底细,还望六爷千万指点一二,感激不尽。”
前几日唐家老太太着苏六爷前去问话,苏六爷推说不知,唐老太太不好见责,今日林云暖却抱着必要将人找出来的决心,客气话一概省了,起身一福到地,急的元氏慌忙从椅子上跳起,连连摆手蹲身还礼。
“唐四嫂,您这”
元氏为人单纯,为难间,回眸朝里屋瞥去。
一头是自家相公的嘱咐,一头是唐家嫂子的坚持,真真为难煞人。
林云暖执礼不起,难为一个新婚的小妇人,做法颇有些无赖,可为达目的,她也没旁的法子,只得狠一狠心,续道“妹妹,就请你代为问一问吧。
外子数日不归,老太太已担忧的病了。
我知外子必是遇事耽搁了,才没能遣人回家送信报平安,纵是找回了他,也必不会有人埋怨他半句,苏六爷大可不必担忧连累了他。”
“唐四嫂,我我家六爷他他不在家,待他回来,我必替你传达。
相信唐四哥他一定会尽早归家”
元氏不善做伪,一番话说的结结巴巴,毫无底气。
无论她如何相扶,林云暖总不肯起“妹妹,我虚长你几岁,托大自称一声姐姐,将心比心,若你家六爷数日不归,全无消息,你该何等揪心牵挂就请妹妹帮一帮我。
适才从苏老太太上房问安出来,六爷的贴身小厮正赶着进去回话,愚姐没旁的过人之处,认人倒准妹妹定要愚姐难,当着你面儿急的哭出来么”
元氏脸蛋腾地红透。
唐四嫂子真不客气,不仅知道六爷就在家中,还不留情面地给揭穿了。
一时窘得耳尖都要滴出血来“冤家还不出来与唐四嫂说实话么”
苏六爷早就抓耳挠腮坐立不住,听闻媳妇要哭不哭地唤自己出来,林云暖又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只得把心一横,硬着头皮从暖阁走出来,隔着帘子朝林云暖问安。
唐府的马车,用青灰色布帏做幕,通体素淡,车前挂有两只风灯,并一双朴质的银铃。
这样素淡简朴毫无装饰的车驾,稍有见识的人均不敢轻了,唐家雄踞云州数十年,从来不是靠钱财金玉折服于人。
那一份诗传家的底蕴,足供唐府二字百世流芳。
然,不论唐家承认与否,到得这一辈,曾经的钟鸣鼎食已有了日暮西垂之势。
这一代人中,只有二爷唐祺入仕,远在徐州任职。
大房承袭祖制,内掌中馈,外事祖产;三房屡试不第,琢磨买卷疏通;唯唐逸犹配才子之名,一画难求,引世人追捧。
人人皆道林氏女祖上积德前世修福,才求来这样好的姻缘,如今她却要亲手斩断这段缘分,摘掉才子夫人的头衔,莫说是唐家一干人等,便是随便抓一个陌生人来问,怕也要大声斥她“疯了”
。
林云暖满腹心事,听外面随车的仆从道“四奶奶,前头就是了。”
朝霞扶她下车,已是傍晚,夕阳如血,辉映半天锈红,狭窄的石头甬道尽头,是重重香樟树木掩映下的一方小院。
再往前走,瞧得见篱墙上挂的一块旧木牌,上银钩铁画般四个小字。
流萤小筑。
这样遒劲有力的笔锋,这样意境幽美的名字。
那字迹不是唐逸所,倒让林云暖越发期待,想要亲眼会一会那写字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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