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阴暗静怡,远处偶有带着回响的鸟啼。
强光从繁叶细缝中倾泻而下,如斗中遗漏的黄沙,打在被杂草与干湿树叶交相覆盖的地面,画出片片金黄斑块。
这里很像杨府中那条梧桐树道,同样给人宁静之感。
岩中响自答,溪里言弥静。
事事令人幽,停桡向余景。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林婉儿仰头四顾,便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漫步在林间。
不知人从何处来,又要去往何处地?只愿此刻静安然。
如此走了近半个时辰,就在林婉儿腿麻脚酸之时,前方突然现出一块开阔的空地。
空地中立着一间小木屋,墙面是用整根黑皮木头堆叠而起,顶上盖着厚厚的蓑草,上面压着大大小小的薄石板,想来应该是山中猎户所搭。
这便是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吗?林婉儿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屋。
屋内比想象的要干净许多,墙壁像是被打磨过,木头面平滑干爽。
对面墙前摆着一张四方小桌,桌下放着两只几凳。
桌上方一侧有扇极小的窗户,看起来有些脏。
窗旁挂着一套蓑衣。
左墙角堆着一小堆短小的干柴,干柴旁是只烧得黑的翁盆,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右侧靠墙一侧摆着张简单的板床,干爽的稻草上铺着一套半旧的被褥。
林婉儿伸手摸了摸,又闻了闻,勉强算是干净。
想来此屋的主人定是个会做家务的人。
她本来就有些醉酒,又行了这么长时间的路,早就累坏了,便也不再讲究,左右这里也无人,便直接倒在床上便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她感觉周围的空气流动有些微妙,像有道目光正在盯着她瞧,那视线灼热露骨,令她浑身不适。
她挣扎着撑开眼,眼帘中似乎有个人正站在床前,心中骇了一跳,拼命揉了揉眼,再次望去,那一身紫袍玉带,头箍金冠的人不是蚺允又是谁?
林婉儿瞬间清醒大半,赶紧坐起身,心中惊慌道:“二殿下,你怎么会在这?”
刚醒的声音如呢喃,像是在撒娇。
蚺允那张脸笑眯眯的,像在瞧一只猎物:“婉表妹!
你我本是亲人,何必如此生分?”
林婉儿已冷起脸:“我与你不熟!”
蚺允也不恼:“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巧,四回便可手牵手!”
说着便要去牵她的手。
林婉儿撒开手中被子,从床上一跃而下,落地时却有些腿软,差点没站住。
蚺允上前伸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你此时定然无力,何必硬撑。”
温热的气息吹在耳边,她瞬间起了一身疙瘩,奋力将其推至一边,伸手扶在桌面:“专司倒酒的侍从,殿下安排的如此贴心,原是在我杯中下了东西?”
蚺允饶有趣味:“怎么之前,我从没现你有如此聪明?”
林婉儿死盯着他那张春风满面的脸。
蚺允撩袍在床头坐下,道:“我为你准备的小屋睡得可还舒服?”
林婉儿身子向后退了退:“这屋子是你准备的?”
蚺允有些得意地点点头:“为此,我还派人专门过来收拾了一通,不敢放太多惹眼的东西,果然我对你所考虑的并不多余。”
难怪会如此干净,她就奇怪怎么会有如此讲究的山中猎户。
“你怎知我一定会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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