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昼正在想该怎么将话题引开,这时,陈昼身后走来一位陌生的王宫侍女,她先是对王后轻轻行了个礼,接着对伊莎说道,“布兰切特小姐,国王请您过去一下。”
陈昼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请我?”
伊莎贝拉王后闻言冷哼了一声,似乎有点不耐烦地问道,“我们正在说话,国王那边有什么事吗?”
陈昼被她话语里如此明显的不满也惊到了。
那位侍女带着深意地看了王后一眼,“乔瓦尼陛下听说布兰切特小姐对付劫掠者勇敢的事迹,想要见见她。”
伊莎贝拉王后皱了皱眉,看向陈昼,“劫掠者?”
陈昼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之前的事,总不能说我陷害我表姑,我表姑试图溺死我,然后我表姑打算造我爸妈的反,最后棋差一着被我妈还有我哥逮起来了吧。
她要真说了,估计她这辈子都别想和王后说上话了,因此陈昼只能讪讪地笑,“这个这个,说来话长······”
伊莎贝拉看着陈昼支支吾吾的反应,脸上的表情渐渐从喜爱变成了冷淡,她接过了身旁的侍女递过来的葡萄酒。
旁边人轻轻在看不到的角落里推了她一下,僵坐着的陈昼回过头,王后的贴身侍女看着陈昼,向她努了努嘴,又朝她使了个眼色,陈昼才反应过来,这是伊莎贝拉允许她离开的意思。
陈昼站起来,跟着那名喊她的侍女走出了几步,忽然意识到,如果刚刚那名侍女一喊她,陈昼就跟她走了,那是不是要算成是对王后的大不敬?
她不知道中世纪欧洲有没有类似大不敬的罪名,但她知道,跟领导对着干是没有前途的,除非你自己辞职,不然碰到个小心眼的领导真的是有一百种穿小鞋的道路在等着你。
可她根本没有意识到。
没错,意识。
虽然她这些天看了很多介绍王室生活、礼仪各方面的书,但她也只是如同填鸭式的记忆下来,但她内心里其实很不在乎,甚至鄙视这些概念。
她就算背一百遍“世间万物属于国王”
,但骨子里仍旧认为“人人皆为平等”
。
虽然她刚刚因为犹豫而停下了,可下一次呢?下一次她会在哪个细节里露出马脚。
之前在伯爵夫妇面前,可以仗着掌上明珠和父母的溺爱蒙混过关,那以后呢?以后如果她成为女廷臣,要和王室贵族打交道,总有疲惫的时候,总有冲动的时候,总有不过脑子的时候,那个时候呢?她要怎么蒙混过去?
当女廷臣,真的是个正确的目标吗?
陈昼将疑问收进心里,跟着那位宫廷侍女穿过聚会的众人。
喧哗的聚会厅内,酒液泼洒在地板上走过有黏的感觉,迪亚娜夫人和乔安娜夫人在骑士们的奉承里笑得花枝乱颤,他们的丈夫则在和女仆们说着话,要么正和某位贵族夫人眉来眼去,珠宝和灯火的光彩塞满了整个大厅,像是尼禄的宫廷一样,是用金漆筑成的屋子。
陈昼走在这上面几乎感觉不到土地的坚实,也或许是因为她很久都没有好好走路了,脚掌透过鞋子接触地面,像是一个演技拙劣的骗子在演舞台剧,她一直走到侍女站住了脚步。
到了。
侍女从旁边弓着腰退下,露出了紫衫木椅上的国王。
金色的烛火映照着他的王冠,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陈昼难得地走了神。
她看老伯爵的日记里写过,这把紫衫木椅原本有一对,是那位挪威公主送给老布兰切特的结婚礼物,是由一根巨船的梁木做成的两把椅子,这是挪威那里的风俗,据说只要船的梁木在水面上,无论船途中遭遇多大的风浪,最后都能顺利到达目的地,后来,公主和老公爵有时就坐在大厅里的椅子上,一边看着外面的夕阳,一边讨论着伯爵领的未来。
再后来的后来,公主去世后,老公爵将那把椅子和公主一起下葬,而剩下的这把椅子,则被独自留在了议事厅里,沉默地倾听着几十年的岁月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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