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涓挂了电话,眼泪还没止住。
裴聿叫他稍等,马上就来,他坐在客厅里数时间,一边数一边哭。
哭到一半,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太难看,像个小朋友似的,实在是有点好笑。
他擦干眼泪,笑容还没来得及展开,新的泪水又噼里啪啦往下掉,把他整张脸冲花,两眼肿成了桃子。
裴聿到的时候,徐涓就顶着两颗通红的“桃子”
去开门。
他视线模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裴聿愣住:“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徐涓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抱住了裴聿。
人有时越被安慰越伤心,徐涓像是中了邪一样,把裴聿的外套哭湿了,裴聿要进客厅他也不许,就抱着人家杵在门口哭。
裴聿费力地从他的怀抱里挪出一只手,把门关上了,然后拖着他进门,抱沙袋似的,把他抱起来摁在了沙发上。
“别哭了。”
裴聿脱掉大衣,扔到沙发一角,“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说。”
徐涓说不出话。
裴聿从茶几上抽出两张面巾纸,帮他擦眼泪:“怎么哭成这样,你家破产了?”
“……”
徐涓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哑着嗓子说:“不……不是,我爸生病了,胃癌。”
他说完,又哭了起来,“胃癌”
两个字经由哭腔念出来变了调,裴聿微微一愣,把他按进自己怀里:“别哭,别怕。”
除此之外没有更有力的安慰了,裴聿叹了口气,“你想开点。”
徐涓哭得脑子发蒙,意识混沌了。
裴聿抱住他的后脑,哄小孩似的拍了拍他的头:“不要哭了,徐涓,你爸会治好的。”
徐涓摇了摇头,哽咽道:“治不好了,只能控制病情,再往后拖一拖……”
他越哭越厉害,裴聿完全没办法。
徐涓是一个很锋利的人,好像一把刀,走到哪里刀锋便劈到哪里,别人为他所害,可他自己却并不坚强。
大抵是因为他太优越了,从小活得一帆风顺,仅有的挫折是自己跟自己较劲儿,外界很难伤到他,只有他丢弃的,没有他失去的,因此每次失去都格外痛苦。
他终于意识到,无论他有多优越,在生活面前依然毫无还手之力,该失去的,依然会失去,谁也改变不了。
但不坚强的人,迟早得学会坚强,如果父辈不在了,他只能自己站起来,去当那个顶天立地的人,从此往后,风霜雨雪自己承担,没人是他的靠山,也没人是他的退路,他长大了,该为别人遮风挡雨了。
徐涓哭到声嘶力竭,裴聿一直抱着他,等他渐渐没声了,才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又说:“别哭了,父母早晚会离开我们,迟早会有这一天,你别太难过。”
徐涓点了点头,呼吸声微弱,艰难地喘了口气。
裴聿给他讲自己以前的事:“我爸在我上小学时过世了,也是生病。”
“……”
“但他是急病,刚一发作人就倒下了,送到医院没抢救过来。
那年我十岁,某一天放学回家,看见我妈坐在客厅里哭,我问她,爸爸呢,她说爸爸走了,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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