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亡者自首时,父亲谓曰‘若释尔等,则与军令相违,若杀尔等,则于情不合’,故而劝他们归去,隐匿山间,莫教兵士们看见。
那些百姓谢过父亲,掩涕而去,却终为兵士所获。”
“后来呢?“我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后来曹司空有处置他们吗?”
“没有‘处置’,都放了,你可满意?”
得到这样不正常的答案,我仿佛很是失落。
我知道,不管我怎么挣扎,现在都必须去接受现在曹操养女的新身份,都要去跟曹操这样危险的人物打交道。
至少目前,我是安全的。
是不是只要我谨慎一点,再谨慎一点,和曹家人尤其是曹丕搞好关系,我就会没事?
和曹丕静对良久后,我终于缓过神来,决心面对一切。
“当初公子答应过我,会带我回家,如今……还作数么?”
曹丕环抱双臂,仍在榻沿坐下,语气渐趋柔和:
“自然作数,过几日你便可随我一同回邺城了。”
“我的家,在清河,不是邺城。”
我认真地跟他说道。
曹丕眼珠转动几下,旋即微笑,平静地看着我,说:“都是一样的。”
“这不一样,”
我仰头盯着他的眼睛,急切地恳求道,“我想先回清河,同我那年幼的弟弟团聚,我还想替我阿翁阿母守丧三月,这些,你都能帮我求来吗?”
“我会跟父亲禀明的。”
曹丕只淡淡地回应。
我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只好低下头去。
“既如此,公子请到帐外等候,我这便梳洗换装。”
曹丕用手指轻轻弹了弹我额头,满是兄长的“宠爱”
。
“还叫公子呢,该唤二哥了。”
这份善意,并未将我的心融化多少,我复杂地看着曹丕那张脸,终究莞尔一笑:
“是,二哥——”
……
漱毕,整容装,我跟随曹丕去了曹操的大帐。
初春的日光并不刺眼,我却怔怔地站在帐外,睁不开眼睛,也迈不动步伐。
仿佛有股力使劲把我往前推,可我回头一看,身后并无一人,只有曹丕在前方微笑招手。
为何这段进帐的路程如何漫长?
我走得极慢。
我不清楚我看到了什么,或许,是过去十多年的人生,又或许,是未来十多年的人生。
可我最终只看到——帐中安坐着一个细眼短髯的中年男子,他正披着长袍,在案前俯首捧卷。
我知道,从此刻长跪于案前问安起,我便正式成为曹家的一员了。
那么,我是崔缨,是袁缨,还是曹缨呢?
为了弄明白这件事,我恍惚了许多天,更糊涂了许多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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