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几天,陈燕才就把几年来最不能悟的佛法,尽悟了。
“下注啦,都看好赔数,别他娘反悔,庄家十点翻倍,老子叫牌,陈秀才,你的银子平手输。”
骑兵队把总梁三钱撸起袖子,麻利的把赌桌上银子卷了去。
陈燕才顿时天旋地转,身子摇摇晃晃欲扑,幸亏桌子够沉,吃劲力,把他撑住了。
只见他面色颇为不妥,仿佛是凶神附体,一脸狰狞,气急败坏道:“子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这扑克牌究竟何人所创,存心害吾啊。”
“陈秀才,要不你就歇了,嘶,我们住你的,又吃了你家的不少米面,再把你的钱都赢了去,实在过意不去。”
火铳队书记纪陪鸣为官的日子较短,良心未泯,温言劝道。
“纪兄弟,你这话就不对了,人活一世,就图个痛快,赌品既人品,畏畏缩缩,不三不四,怎么成大事,这一辈子就要活得有滋有味才不枉此生,赌局输赢五五开,这把输了,下一把没准就能赢回来。
不赢回来,那就真输了,白花花的银子就此送人,才是亏大发了,陈秀才。”
梁三钱似乎是劝赌的老手,毁人不倦。
“哼,废话连篇,尔辈安敢轻吾赌技,本秀才不出门,尽知天下事,喜娘,你去老太爷家赊点银钱来,就说这里有急用。”
陈燕才稍有踌躇,到底不甘受人轻看,决心全力一搏,绝地翻盘。
“老爷,要不就歇了吧,太太回来非哭闹不可,自家的银子输光倒不怕,借了钱那是要吃利钱,外头多少人因吃不起利钱,败家落魄的。”
喜娘一脸忧色的劝道。
“你,你。”
陈燕才听了此言,本欲斥责,却不知为何心念一转,眼前浮现村里那些破家沦为奴籍的庄稼汉凄惨形状,悚然间顿生退意。
近些年,朝廷苛税无度,害民无以为生,只能卖田卖房,卖儿卖女,甚至于插草自卖,整个村子一多半都成了城内大户人家的奴丁,良人卖身乞活者众,连带着卖身契的价钱骤跌。
他是有功名的秀才,即便欠了银子,也不至于被逼债至无奈卖身为奴,城里的地痞一般都很能看人下菜,不敢对读书人行那骇人绝户事。
但娘子回来得知家里欠债无力偿还,必要哭闹上吊一场,家丑传了出去,如何使得,名声坏了,以后还怎么跟城里的官老爷们淡笑鸿儒,这点道理他还是有数的。
“你家这喜娘不错,用做赌注也成。”
梁三钱打量这个丰腴的小娘皮,早已是垂涎三尺,只盼陈秀才入瓮。
“这,这个,不妥。”
陈燕才面露为难之色,他到底还是体面人,赌钱输了银子可以说名士风流,风评不减,但是房内人作赌注这却不同,世人无不视之为败家,禽兽弗如也。
“那你老再想想。”
梁三钱吃定陈秀才了,他也不着急,只要赌局仍旧开着,迟早引他忍耐不住,乖乖献上喜娘。
一旁的喜娘面色灰败,她偷眼瞧向梁三钱,那青面恶煞果然不安好心,这可怎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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