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监王德一路小跑而来,脚下生风,神色慌张而急切。
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君越面前,单膝跪地,拱手行礼后便急忙开口道:“启禀皇上,皇贵妃娘娘病情危急,高热持续不退,口中一直喃喃念着要面圣,奴才特来禀报,还望陛下定夺。”
说话间,王德微微抬头,用眼角余光小心翼翼地瞄向床上那位衣衫不整、面色苍白如纸的沈梨。
尽管他极力保持恭顺谦卑的姿态,但脸上仍难掩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之色。
王德跟随着君越已有些年头,对于这位圣上的脾性可谓了如指掌。
然而今日的君越却让他感到格外陌生,那张平日里总是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庞此刻竟笼罩着一层令人捉摸不透的阴霾,使得整个气氛都显得异常凝重压抑。
“朕不是早已下令传唤太医前来诊治了么?”
君越眉头紧蹙,眼神凌厉地扫过王德,话语中透露出些许不满与焦躁。
就在此时,原本意识模糊的沈梨在半梦半醒之间隐约听到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这声音里夹杂着显而易见的焦虑与关怀,可仅仅片刻之后,便是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悲凉之感——果然,在君越心目中,皇贵妃才是他捧在手心里呵护备至的心尖宠。
如今听闻爱妃病重,他自然心急如焚,哪里还有心思顾及其他?在他眼中恐怕只是个善妒狠毒的恶妇罢了。
毕竟,这件事情可谓是人尽皆知,皇贵妃无情地推入冰冷刺骨的水中,从而导致皇贵妃不幸流产,失去了腹中那个尚未降临人世的孩子。
这样惨绝人寰的罪名如泰山压卵般重重地落在她的身上,又有谁能够对她心生怜悯之情呢?
想到这里,沈梨的嘴角如同风中残烛一般,缓缓地上扬起来,勾勒出了一道既凉薄又凄美无比的笑容。
那笑容恰似深秋时节飘零的落叶,仿佛凝结了这尘世间所有的哀愁和无尽的绝望,让人看一眼便心碎得无法收拾。
未央宫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气息,丝丝缕缕,萦绕不绝。
皇贵妃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额头上敷着一条冰冷的毛巾。
兴许是由于持续不断的高热所致,她原本苍白如雪的脸色此刻竟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看上去倒不像是一个孱弱无力的病人。
“子烨哥哥!”
忽然间,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入耳际,皇贵妃强撑着虚弱不堪的身子,艰难地想要起身向走进房间的来人行礼请安,但刚一动弹,便被眼疾手快的君越快步上前拦住了,他轻声说道:“爱妃身体抱恙,切不可如此勉强自己。”
“太医不是已然开好了对症之药么,怎的热度还是迟迟不退?”
君越的语气充满了关切之意,温柔如水,说话间微微挑起了好看的眉头,与此同时,他还伸出宽厚温暖的手背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女人光洁的额头。
“臣妾只是受了点凉,不打紧,休息几日,自然能恢复,可是我们的孩子……”
皇贵妃抓住男人的手臂,面露悲伤,声音哽咽。
“月儿,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了。”
君越轻叹,抿唇打断她。
皇贵妃本以为他会将她拥入怀中安慰,但现实却与她的预期大相径庭。
她听出君越话中有话,心中一沉,一时竟忘了继续伪装。
实际上,所谓的孩子和流产都不存在,沈梨所见的一盆盆血水,不过是皇贵妃指使贴身宫女捏碎提前准备好的血袋制造的假象。
皇贵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安,君越的沉默让她感到了一丝不祥。
她从男人的沉默中读出了答案,心中一紧。
虽然她知道君越可能会因为沈梨的事情而责怪她,但她还是不希望在君越心中留下一个刻薄善妒的形象。
“子夜哥哥,那沈答应真的不是故意推臣妾下水的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极力地想要克制住自己内心翻涌的慌张情绪,但那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她此时真实的心绪。
只见她轻蹙蛾眉,美眸含泪,娇柔而惹人怜爱地凝视着眼前的君越,就连那原本清脆悦耳的声音在此刻都变得无比柔弱起来,仿佛一阵轻风便能将其吹散一般。
她紧紧咬住自己那粉嫩如樱花瓣般的嘴唇,苍白的脸色因为用力过度而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尽管身体依旧虚弱不堪,但她仍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支撑着自己的身躯,企图从床上缓缓坐起,以此向君越表达出自己对他的敬意。
见此情形,君越眼疾手快地迅伸出手去,稳稳扶住了她那纤细柔嫩的玉手,并动作轻柔地帮她重新躺回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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