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表姐怔怔的候在那里,看着人家讨价还价谈工钱,也不敢上前去搭茬。
又过了好久,偶尔也有些老板过来,冲着等候在那里的人们问一圈,是找活的吗?找活的吗?却没有人过来问我们是不是找活的,我便有些着急了,于是便让表姐在这里等候着,千万不要走开,我上前方转一圈,再看看有没有老板过来招人的。
当我远远的看见一堆人,正围着一个老板模样的人说着话时,便怯生生的往跟前凑。
想是我的面目可憎呢,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呢?当那个老板突然转身看见我时,却投来嫌弃的一瞥,顿时骚的我满脸通红,下意识的一转身,恐惧与自卑侵占了我的内心,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不想听见那些喧闹的讨价还价声,更不想看那些鄙视的目光。
表姐过来用手指了指,不远处一个老板模样的人跟我说,刚才那个老板问我愿不愿意去他们家做家务,说他们家老头老太太身体康健,但孩子各忙各的都没在身边,就想找一个能在家里帮着择择菜做做饭,洗洗衣服,再陪陪老头老太太聊聊天说说话的人,还说活也不累,管吃管住,一个月给四十块钱。
表姐还说,那人问了她是哪儿的人,跟谁一块来的。
表姐便告诉那人我们的家乡是哪里的,还说是和弟弟一块来的,那人便让表姐找弟弟商量一下,如果愿意干的话,等会儿就可以跟他走,另外,刚才还有一个老板过来找了几个人,说去什么工厂工作,他人还没有找够,但是只招男工,表姐就跟他说想让我去,当时我没在场,那人就给留了一个电话号码说,如果要愿意去的话,就给他打电话。
表姐拿出来一张纸条,上面一串长长的号码,是一字起头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号码,从未见过,便跟表姐说,这个去不去的不重要,你要是觉得那个家务你愿意干的话你可以去,你找到工作我就放心了,我可以慢慢再找。
于是表姐便跟那个老板一起走了。
走之前,我跟那人要了他们家的地址“大枪胡同”
和他们家的电话号码,并嘱咐表姐说,如果可以的话,就好好在那家干,过几天我会去看她,如果不想干,我们再另想办法。
表姐走后,我悬在心里的一块石头,也渐渐的落了下来,再不用担心漆黑的夜幕下,会有一个女孩子家,无处栖身了。
过了一会儿,见天色将晚,已经很少有老板再来招工了,而那些等活的人也有好多渐渐散去,或许他们大都有住宿的地方吧!也有个别可能跟我一样,无处可去的人,在那儿孤独的徘徊着。
天慢慢黑了下来,夜风渐凉,忽觉肚子饿的咕咕作响,这时才记起,等一天了,就上午吃了一碗馄饨。
但白天混混沌沌,却也没有饥饿的感觉,只是又困又乏,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凉风一吹困意顿失,饥饿感却随之升腾而起。
我提着包,在灯火阑珊的夜幕下,懒散而又毫无目标的行走着,想找一个卖小吃的地方,先解决一下饥饿的问题。
行不远处,见霓虹灯闪烁下,有一个人烟密集的地方,那里有小商店和小饭馆,我慢步来到近前,见商店里有出入的客人,饭馆里有满座的食者,摸了摸兜里的钱,到了那门口,又望而却步,又见有一家粮油店门口,摆着几张长条桌,桌上放着几个大长簸箕,上边盖着白色的棉被,桌子边上垂下一个纸牌,由于离的远,看不清写的什么。
走到近前,见上面写着切面馒头花卷。
当时记起北方的馒头就是我们那里的馍,还是在小学课本赵一曼里学到的。
我便怯怯的走过去,问老板,馒头多少钱一个?戴着白色卫生帽,穿着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斜眄着眼跟我说,一两粮票一毛钱一个,我说没有粮票,你卖吗?那人傲慢的说,没有粮票,那就两毛钱一个。
犹豫了一下,我便从兜里掏出了四毛钱,买了两个馒头,转回身边走边吃。
离观象台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面积约一米多平,四周安着透明玻璃窗的治安岗亭,但我一天也没见有治安的人员过来执勤。
那亭子的门应该是坏了,可以随意拉开,白天人多的时候,见有人经常出入那个岗亭,现在天一黑,大部分人都走了,那个岗亭便空闲下来,于是我便提着包进了岗亭,将包放在地上,坐在包上,靠在岗亭的墙壁上,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那些曾经在这里徘徊着的人们也不知所踪。
抬腕看了看手表,已是夜里近十一点了,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提着挎包走出岗亭,又渴又饿的感觉袭上心头,上哪里去弄点吃的喝的呢?抬眼向刚才买馒头的那个地方望去,但见刚才街边那闪烁的霓虹灯,大都已经熄灭,应该是下班了吧?记得离此不远,有个拆迁一半,凌乱不堪的小院子里,院里有一个水龙头,白天有好多人都上那里去洗脸喝水,我便到那里冲一冲脚,又洗了把脸,喝了几口水,摸一摸兜里的钱,只剩下仅有的那张十块大团结,又将他紧紧的往裤兜里掖了掖,生怕一不小心,自己蹦出来溜掉了。
忍一忍,几个小时天就亮,等到天亮了或许就能找到活干,自然就有了吃饭的地方,也会有住处的。
虽是盛夏时节,但或许是饥渴,使我的抵抗力减弱了,觉得阵阵徐来夜风,凉气袭人。
我提着挎包,在马路上踱着步,举目远眺,时隐时现霓虹灯下的街景,甚是魔幻,时而压抑的人惶惑不安,时而摄魂勾魄般让人迷恋其间,时而让人抚膺嗟叹怆然涕下,时而又让人慷慨激昂意气风!按耐不住内心澎湃的激情,不停的思索着,这伟大繁华的都北京,是否有我,安放美丽青春梦想的地方?
忘记过了多长时间,饥渴已经变得模糊了,但是双腿确实很累,于是我又返回那个治安岗亭,坐在地上将包抱在怀里,带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再次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太阳已出了地平线,周围早已聚集了前来等活的人们。
我将包放在一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又拾起包出了亭子,奔那个小院儿的水龙头处,洗了把脸,转身回到等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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