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坐电车是要晕的,常以此为口实,其实是可惜电车费实在是比晕车更要重要吧。
昭和十七年(一九四二年)三月,我住在新宿户冢地方,母亲从小岩远远的看我来了。
这时候我的长女刚才出生不久,母亲为得要看孙女,便坐了向来不大坐的电车来。
晚饭请她吃的什么已经忘了,但是那时她的身体已经很是衰弱,所以我送她到了小岩。
半路上她说是有点累了,就在上野广小路的永藤餐馆稍息。
我问她吃些什么,她说道:
“什么叫做卡耳庇斯的,我想喝一回看。
这名字我是知道的,却是没有喝过卡耳庇斯这东西。”
我于是叫了一杯热的卡耳庇斯和咖啡。
母亲一口一口的很珍重的喝着,并且喜欢的说:
“这样好吃的东西我是第一次喝着。
过岁时,再给我喝一回吧。”
在这一句话里边,母亲的穷苦的一生可以想见了。
就在那年的秋天,有肺结核的母亲因为结核菌侵犯了喉头,什么也不能吃而死了。
死的地方在扫帚梅乱开的小山一座疗养所里,母亲所随身带着的古旧的钞票夹里,有着一元多的零钞,以及一张旧的明信片。
这是她在龙泉寺町给人家当保姆的昭和五年(一九三○年)时候,我受了父亲的吩咐向她借钱的明信片。
当时我走去找她,她将钱给了我,可是那明信片却像抱着小时候的我似的,放在钞票夹里带着一直到死。
我不能给母亲再一次喝那卡耳庇斯,一直到现在很是难过。
加太是现代作家,一九一八年生于东京,以文笔为生。
载一九六四年七月一日《文汇报》,署槐寿译。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