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我看着露娜抽了抽嘴角。
露娜叹了一口气,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说道:“想当年,我还是个以天为被地为庐自由自在的小猫,有一日,我迈着悠闲的步子找到了一个荷塘,当时恰值盛夏,荷塘里的荷花盛开,那个气味别提有多迷人了,而且也不知是哪位善良的小可爱,在荷塘边搭了个茅草屋,已经空置了许多年,我想着这房子盖了也不能浪费呀,索性就搬到那里住了,我白日里去周围的田野溜街,夜晚就回到荷塘小屋睡觉,饿了就捉荷塘里的鱼来吃,日子别提过得有多逍遥了。”
“有一日的晚上,我睡得正香,睡梦中隐约听到塘中的水面有声响,一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小破船在荷塘正中间停着,里面一个女子自斟自饮地在喝酒,大概是她也看到了茅草屋,就从船上跳了下来,一把落在我的茅草屋前面,我一看有人入侵到我的领域,这怎么能忍,于是就跟她打了起来,结果……没打过。”
露娜耷拉个小脑袋,一副很受挫的样子。
“你那么菜,能打过谁啊?”
禹淮在一旁捅刀子。
我一看露娜的火气马上又要上来了,忙问她:“然后呢?”
“然后安娜就说,还不知何时能寻到她,未来的漫长年月,有只猫陪着也挺好的,就把我给抓走了。”
我自然知道安娜说的是我,心里又一阵难过,自言自语道:“真是个傻子,心心念念寻我做什么……”
我喉咙中像堵了什么东西,声音一阵哽咽。
“是啊,我也搞不明白,明明你每次都活不过十八岁,每一世她找你都不止用了十八年,或许这些神仙寿元太长,呆着无聊吧。”
露娜摊摊手说道。
“我每一世都活不过十八岁吗?”
“喏,这箱子里就是安娜收集的你每世用的东西,你瞧瞧有成年人用的吗?”
露娜指了指我取姜丝糖一起拿出来的那个小箱子。
“姜丝糖吃下去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我抓着安娜的手问露娜。
“这就不知道啰?那个姜丝糖只能保命,可不保证治好,你可以先等两日看看。”
我点了点头,还想转头再同露娜说什么,可她却已经恢复成了黑猫的模样,连同禹淮也变回了食人鱼的模样,或许是累了吧,我也未多想,起身为露娜开了一个猫罐,又往鱼缸里丢了一些鱼粮,然后坐回沙上开始看小箱子里的东西,往事一点点浮上心头……
湘妃竹做的火折子,我曾用它点过阿安的紫色香云纱褙子……
木雕的小老虎,是我缠着阿安让她给我雕的,她还为此伤了手指……
阿安给我绑髻用的丝带……
我从阿安那里抢过来的胭脂……
还有近几世时,我错字连篇的笔记本。
我忍不住笑起来,嘴角牵动着眼角,将眼睛里蓄满的眼泪泄洪。
我没了慧根,读书识字成了极艰难的事,即便是好脾气的阿安慢慢也被磨得失去了耐性,可彼时阿安正在上海开古董铺子,日日身着旗袍,优雅惊艳,实在不好开口骂我骂得太凶,心中憋屈得很,时日久了,性情大变,说起话来虽还是吴侬软语,话语的内容却大相径庭。
“平儿,你瞧,那墙上的蜘蛛,爬来爬去的,像不像你本子上画的这些鬼符?”
“平儿,其实这也怪不得你,阿安也不知道你要过多少世才会好一点,阿安也很想对你温柔宽厚,开始阿安已经温柔了好几百年了,大上海现在都洋气了,阿安也要跟着变一变不是?”
“平儿,都让你不要去河边玩儿了,又调皮,搞得全身都湿透了,又要睡着了,这一睡,阿安又不知道要找你找多少年了……”
“平儿,这次躲猫猫算你赢还不行吗?你快点出来吧……”
“平儿,你到底在哪里啊……”
我一一翻看着小箱子里的物品,脸颊早已被泪水覆盖。
翻到最后,箱底只剩下了一个刺绣的小香囊,我仔细瞧了瞧那香囊,一时想不清楚这香囊是何时出现在我身边的,只依稀记着我仰着头对阿安认真地说:“这香囊就是平儿的钱袋子,里面装着平儿所有的银钱,阿安不许偷看哦,等平儿攒够了银钱,要带着阿安一起游历天下,食遍所有好吃的。”
没想到阿安真的没有偷看,当我努力想要打开那个香囊时,现系香囊的袋子已经粘在了上面,拆起来颇为费力。
不过好在,最终我还是打开了它,果然,那里面一个铜板也没有,只有一堆石粉,我将石粉倒在手里,灰色的石粉中有些亮晶晶的东西,我仔细瞧着那些亮晶晶的东西,有些想起这石粉的来历了。
那时我还是个穿花棉布衣裳的小娃娃,同阿安一起住在城郊的木头房子里,当时隔壁是个打铁匠的铺子,打铁的匠人叫做阿金。
阿金是个老实人,一身的肌肉,经常光着膀子在外面的棚子里打铁,有人跟他打招呼他就憨憨一笑,然后低头继续打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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