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在心里盘算,往鸣春山去传程院正,赶得急些,一来一回也要大半天。
太久了,如果在中间汇合......
思量得入神,忽然间,颈侧一凉。
是把剑,寒光毕现。
?91、一些反转
寸余宽的夹钢铁剑,轻灵锋锐的四面刃,分毫不差地贴在颈畔,稍一动作,便能割断咽喉。
可官家依旧动了。
寒刃急促移开一寸,依旧精准贴在脖颈,持剑人似不满他的肆无忌惮,冷冷出声,“别动。”
官家却恍若未闻,弯腰探身,脑袋移动得极舒称,手上动作亦不停,十指在谢郁文肩头穿梭,慢慢将绷带重新缠上,末了还带上了点得意,端详那个干净利落的结,方直起腰拍了拍手。
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忍不得指上蹭了血渍,无奈近旁并无干净趁手的巾子,垂手四顾,忽然拈起床榻上人宽大的袖口,泰然将两手一一擦拭个干净。
那柄寒刃隐隐含怒,却也不敢真刺上他咽喉,只得亦步亦趋地贴住他。
终于折腾完,官家满意地袖起手,终于转头顺着那寒刃往上略,冷笑一声,悠悠开口,“如意环首,柿蒂纹剑格——陆寓微,昔年先帝在冠礼上赠你这把剑,后来又赐你‘剑履上殿’的荣宠,怕是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你会用这把剑指着朕。”
武将在战场上惯使各式各样的刀,易操练,威力猛,简单直接。
而剑不同,早没人在战场挥剑了,剑是武官在正经场合里威仪隆重的配饰,依其品阶所定鞘饰之华贵,是以与其说是佩剑,不如说是佩鞘。
陆寓微为先帝昔年最为倚重的将领,积年御赏之剑堆积如山,錾天官赐福纹饰,雕金龙首剑格......无上尊荣,不一而足。
可陆寓微日常若要佩,所携只不过一把瞧上去极寻常的铁剑,最素净的鞘,最坚韧锋利的刃,却是昔年先帝赠于他的加冠之礼。
彼时他名声初显,尚没有后来那些赫赫功勋,算是得于微时,方显珍贵。
今日的场合,用这把剑,再合适不过。
“有些话臣想对官家说很久了,”
陆寓微持剑的手极稳,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人,“先帝若还在世,怕也不曾想过,官家而今会变成这般模样。”
官家“呵”
地两声,似从胸腔里逼出嘲讽的笑,“朕这般模样?陆寓微,你不如说说,朕这是哪般模样?夺你妻房的模样么?”
不由侧头往榻上一望。
戏都做足,角儿也都等来了登场,这样大的动静,再装便显得过了,谢郁文不知何时起也睁开了眼。
官家看得直愣,却不是因为她适才在装样,“都哄得朕上套了,怎么脸色还这么难看?难不成不是假装,真是伤得狠了?”
说话间又要探身去动她,陆寓微这下没留顾忌,剑刃精准停了半刻才移开,就这么半刻,官家脖颈上立时划开一道血口,很快有血滴子落在身上。
见了血,才见陆寓微是动真格的。
官家终于知道要慌了,圣颜有一瞬间的无措,抬手摁住伤口,那点无措立时转为恼怒,“陆寓微!
朕可以立马治你谋逆之罪,夷你全族。”
“臣全族早没了,”
陆寓微不以为意地摇头,“前朝末帝昏庸,臣的祖父直言进谏,可忠言逆耳,触怒天子逆鳞,一怒之下便下旨诛灭陆氏三族。”
停了停,又眯起眼来逼视他,“怎么,官家要学前朝昏聩末帝,做亡国之君么?”
官家冷笑连连,“亡国之君?陆寓微,你要亲手毁了周家基业,断送先帝的江山么?行啊,好得很,先帝视你如亲子,你自己看看,你今日的举动,对得起先帝、对得起我周家列祖列宗么?”
陆寓微却点下了头,“既官家反复提及先帝,那臣便说回适才的话——先帝若看见官家如今的模样,定然会失望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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