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珏接近八月下旬时回去,一个星期后已经是快月末了。
从A市回来的那天到处都在下雨,她坐在高铁动车靠窗的位子上一路盯着窗外,额头抵在窗玻璃上,窗外滑落的雨水好似要顺着玻璃滑到她的心里去,可是又好像是无处可去。
雨下了一路,直到回到S市也还是这样不大不小的雨,她想着梅雨季怎么那么长,八月都要过去了还是这样的天气,但转念一想好似自己连梅雨究竟是哪月到哪月都记不大清楚了,这样埋怨老天是不是不大好。
她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拖着行李箱往外走,她伸手进包里掏伞,东默默西摸摸都没摸到于是一阵烦躁,好容易找到伞可以往外走,却在这时看到一旁那辆颜色被水洗的越发鲜亮的轿车里熟悉的脸。
他就坐在那里,透过摇下的车窗看着她微笑,好像不管多大的风雨都无法阻挡一样,他说,“你说今天回来,我来接你。”
她忽然想起大学时她唯一参与过的一次表演,某次班级活动演话剧时她被硬拉了去演一个路人甲,看着男主角满脸深情的念梁实秋的“你走,我不送你。
你来,无论多大风多大雨,我要去接你”
。
那时她差点忍不住笑场,从心里觉得那个男生演的有些过了,不过那首诗真动听。
她站在旁边,就像一个资深观众一样在心底评判他们的演技,差点要笑出来,可是今天听到这样相像的一句话,她却觉得心底酸软。
他说的是“来”
而不是“要”
,一字之差,却是想法与行动的差别。
她习惯了在感情里成为被动的那一方,就连不爱,也一定是对方先说分手。
她好似从来就没有勇敢过。
她觉得好笑,哪家勇敢的女孩子会轻易的得心理疾病,或是明知道病了也不敢去看医生非要等到最后迫不得已才去的。
那些个勇敢自信的女孩,永远都明媚得像九点的朝阳,永远都是积极向上没有阴霾的,而那种乐观,好像她已经遗失了很久。
久到她都忘了她是不是也乐观过自信过,还是只是没心没肺。
她点点头上了车,一路沉默,连寒暄的欲望都没有。
覃念在等红灯的间隙扭头看了她一下,看到她低垂的眼睑,也默默的转回头去专心的看着前面的交通灯,心里一阵酸涩。
定然是心情不好,他一点都不觉得这样私自揣测他人心思是不好的。
覃念把她送回住处的楼下,她伸手要推车门,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缩回了手,转头直视着他,“我去看他了,跟锦琅同个墓园,有空你也回去看他,跟他说说话,他应该很想你的。
我跟我爸妈说你回来了,我爸说你要道歉的话要自己同锦琅讲,这种话不能让别人带的。”
她说完这一串话就像逃难似的下了车拖着行李跑进楼道,咚咚咚的踩着楼梯跑回家。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锦珏的话说的太顺太快,好像事先排练过很多遍一样,又像是以前背课文那样,只要背熟了可以张口就来不用想下一句是什么。
他把锦珏的话想了两遍才知道她说的“他”
是指自己的父亲,一时间百般滋味上心头,除了刚回国时去看了他一次就再没回去过,那次连话都不曾同他说几句,不知道锦琅也是葬在那里。
又想起叶锦珏刚才与他说话的神态,好像酝酿了很久才敢说出口,一说完就像做错了事一样跑掉,他突然难过起来。
他印象里的叶锦珏,应该是大大咧咧的拍他一下然后理直气壮的说“你爹你都不回去看看你个不孝子!”
的样子,而不是今天这种模样,大约真的是时光这把杀猪刀把人都变得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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