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突然大吼。
细雨被吼得浑身一震,另一只膝盖也跪下了。
马文才突如其来的情绪放得快收得也快,他面色难地抹了把脸,手臂虚虚一抬“算了,你起来吧,这段日子我们这里一直没下雨,谁能想到淮水那边已经下了那么多天,何况现在又过了汛期,是我迁怒了。”
这段时间这么多事压在一起,马文才的情绪突然一下子爆发也是寻常,刚刚发泄一下子,理智渐渐回来,又收敛回平时处变不惊的样子。
细雨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壮着胆子又问“公子,那粮食的事现在市场上粮价已经开始渐渐变高了。”
“越高越不能松懈,去把姚华上次拿来的五万钱也送下去,还有我留着以防万一的散碎金银,都送去,能收多少收多少。”
马文才沉着脸。
“我们钱不够多,这次多收些粗粮。”
“是。”
细雨得了令,立刻就去安排小厮来背钱。
吧嗒吧嗒的木屐声又远了,马文才定定地着屋檐上滴下的水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过一会儿,一把油纸伞出现在院门前,傅歧有些迟疑地声音在滴滴答答的雨声中听得不太真切,但还是传入了马文才的耳中。
“马兄,我刚刚好像听到你说淮水什么”
打着伞的傅歧明显是被刚才马文才的暴喝吸引来的,他心中有些放心不下,犹豫再三后,还是选择了过来问问情况。
“你今日无课”
马文才有些惊讶的着傅歧,他还以为隔壁没人,全是上课了。
“雨下的太大,我放心不下大黑,回来一趟准备把它关到屋里去。”
傅歧脸上写满了担忧。
“淮河涨了,是我想的那样吗寿阳那边”
马文才着傅歧,终究还是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那日雷声不同寻常,雨云又是从西边过来,我担心是浮山堰出了事。”
傅歧听到马文才说的话立刻一震,脸色变得苍白。
“真,真是浮山堰”
“傅兄为何这么关心浮山堰的事情”
马文才奇怪道。
“家兄,家兄原本是扬州祭酒从事,冬天时加固浮山堰人手不够,家兄奉命征五万民夫入北徐州,便一直留在了浮山督工,连过年都没回去”
他几乎是哆嗦着说完这段话的,而后像是在恳求什么一般追问马文才“你也只是听到传闻是不是你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是不是”
若傅歧的兄长不在北徐州,说不定马文才笑笑一句“我也只是听到传闻”
就敷衍了过去,可听到傅歧的兄长就在浮山堰上,马文才眼睛里几乎是立刻生出了同情之色,连掩饰都没办法掩饰。
这样的表情一下子就击破了傅歧的侥幸心理,让他大声吼叫起来。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浮山堰四月便已经合龙了,就等着水淹寿阳,怎么可能出事就算淮水涨了也应该是成功把寿阳淹了,怎么会是浮山堰出事怎么可能”
马文才着已经完全失态,正在大吼大叫的傅歧,好半天才开了口。
“也许不是,也许只是我的猜测。”
“是,也许只是你的猜测”
傅歧颤抖着身子。
“不,一定是你的猜测我要证明你的猜测是错的”
说罢,傅歧转身就走,连伞都不要了就往外奔去。
“傅兄,你要去哪儿”
马文才一转头,吩咐身后的随从“疾风,惊雷,去追上他,你们不是他敌手,缠住他拖时间就行追电,去请姚参军过来,我怕傅兄要下山,现在这么大雨路上危险,让姚参军将他带回来”
学馆中能有本事制服失去理智的傅歧的,唯有那位北方来的参军。
身边的人全部去拦傅歧去了,马文才独自踏入风雨之中,弯腰捡起了傅歧抛下的油纸伞,发出了一声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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