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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容看他脸色越发难看,似是不容商量的模样,叫自己的语气尽量显得诚恳些:“行吧,一年就一年。
第三个条件,倘若……倘若将来色衰爱弛,你厌倦了我,肯叫我走,那时请送我回江州。”
江州,江州,又是江州!
陆慎一时只觉那只被簪子扎了的手,忽地刺痛起来,那痛随着气息游移,仿佛连胸口都闷闷发痛。
他冷哼一声,兀地站起身来:“崔十一,你不要得寸进尺。”
随即拂袖而去,从沉砚手中接过一盏明球纱绫灯,出了院子,兀自往小径而去,不知走了多久,这才在湖边青石处站定。
沉砚跟在后面,见他脸色稍缓,这才上前劝道:“爷,听丫鬟们说,夫人下午见了十六姑娘,哭了好一会儿,想必是心里不舒服。
平日这时辰早就睡了,今日是特地等了爷来说话的……”
这样的话,往日劝是有用的。
只是今日陆慎听了,却面色更暗,呵斥道:“聒噪!”
沉砚不敢再说话,垂手候在一边,偏此时又忽飘起雪来,密密麻麻,渐渐成白茫茫一片。
沉砚立在那里,呼吸间呵气成霜,不知站了多久,直手脚冰凉,这才听得陆慎吩咐:“掌灯!”
沉砚见他未吩咐去哪儿,这驿站又只安排了一处寝院,试探着沿着小径原路返回,惴惴不安地走了一会儿,见并未驳斥,这才放下心来。
林容这里倒是习惯了陆慎的喜怒不定,她并不当一回事,伸手拢了帐子,照旧躺在床上看书。
倒是翠禽送了新灌的汤婆子进来,又取了剪刀,立在床前剪灯芯:“县主还不睡么?夜里看书,仔细费眼睛的。”
林容摇摇头,闲闲翻过一页:“左右睡不着,每日瞧上五页,今儿还没瞧完呢。”
翠禽盖上琉璃灯罩,见林容依旧一脸悠然的模样,叹:“瞧君侯气成那个样子,想来是真对县主上心了的。”
林容觑她一眼:“你怎么也开始说这话了?”
翠禽摇摇头:“奴婢只是想着,走有走的活法,留也有留的活法,无论走还是留,都得活得好好的,才不亏了这十几年长的一身血肉来。”
林容闻言放下书卷,伸手去捏捏她的脸颊,笑着点点头:“你说得很对。
只是,一个女人一生中可以犯很多错误,走很多错路,独独不能随便乱生孩子。
只要不乱生孩子,那就还有修正的机会。”
翠禽半懂不懂,憨憨地点点头。
林容说罢,当即命丫鬟们送了笔墨进来,斟酌着写了几副方子出来:“这几幅药都是补气益血的,你抓了来,再把其中这几味拣出来,日后要是他来了,你便煎一碗预备着。”
翠禽不解:“君侯不是已经答应县主了么,这避子汤要这样小心?”
林容倒觉得翠禽这话说得奇怪:“他什么时候答应了,刚不是又甩脸子走了?”
翠禽只笑着摇头:“县主,君侯一定会答应的。”
林容嗔了她一眼,又忽想起那得疔疮的男童。
又提笔,细细地写了药方子、医嘱,吩咐凤箫:“也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启程,你明儿一早便送了去,内服的外用的切不可搞混了。
倘若那孩子病情又反复起来,你叫那家人抱了来驿站,我再瞧瞧脉象。”
凤箫一面收好,一面奇怪喃喃:“县主的医术竟这样厉害么,连碗大的疔疮也能治?奴婢听人说,那些大夫要学上十几二年才能够开方子呢?”
凤箫这样一说,连翠禽都好奇地望过来,林容只笑笑,并不解释:“时辰不早了,都下去歇息吧!”
翠禽正迟疑着,便见君侯推门进来,呼啦啦涌进一地的雪花来,她立刻扯扯凤箫的袖子,随即掩门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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