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阁中,喜娘为她点唇描面,铜镜里的玉容娇艳,她甚少描过这样的浓妆。
玉姝淡淡瞥过镜中,绿芙将喜帕为她盖上。
临出阁楼前,她侧眸望向一处方位,但喜帕隔绝了她的视线,她什么也看不见,也仅停留一瞬,便又转身走下阁楼。
她方才不过是辨了一下方向。
并无任何留恋。
垂花门外,斗拱飞檐,宫墙深深。
风拂过红盖头,玉姝眸光瞭去,冗长至极的宫道,还有,那一台喜轿,和眼前从马背缓慢翻身而下,与她躬礼的男人。
“玉娘子。”
徐士晋低声唤她。
此刻无人,他们自不必做戏。
玉姝颔首隔着锦袖搭上他的臂弯,进了喜轿。
她乘着这顶喜轿一步步走出这条宫道,跨过三重宫门。
而身骑骏马之人,眼神乜过宫墙树丛一角,原本和善的面容渐渐沉了下来,划过决绝森冷。
喜轿至徐府门前停下,这一场喜宴办得极小,本就是做戏,加之他是娶得续弦,便只邀了在京中的二三好友,他亦是借此与好友辞别。
徐士晋借以新婚妻子体弱为由,并未当着众人面前行礼,众人来时只瞥过那长廊尽头一抹绯色裙裾。
玉姝被绿芙扶去后院歇着。
跨入这间新房,绿芙眼底微讶地逐一掠过这满目的红绸喜烛,还有案台上的合卺酒、玉如意。
她弓腰捞起玉姝长长的裙裾,道:“这徐医官倒是做戏做全套的。”
玉姝闻着满屋清雅香气,颔首,“许是怕旁人瞧出罢。”
窗外夜幕已至,喜宴布在外庭,遂此间房中并未传来响动。
她累了一整日,吩咐着绿芙去了屋外先备水歇息,靠着这处床柱,玉姝缓缓阖上眼眸小憩。
依照计划,她只需留在徐府一日,明日一早,她便可从后院离开,去往事先购置的宅子。
——
此刻的上京城门之外。
一列身着夜行衣的将士纷纷将手中绳勾搭上城墙,放轻动作攀岩而上。
温栋梁领着一队人将城楼诸多守将暗暗解决后,便下城楼,将城门打开。
此刻正值浓夜,月上柳梢头。
整座上京城,都已陷入沉睡之中,唯有秦楼楚馆那一条长巷,笙歌不断。
萧淮止扯住缰绳,冷目瞥过眼前这条冗长官道,小巷之中出来几名酒气熏熏的男子。
背身挺拔如松的青年御马与几人擦肩而过。
忽地,耳畔落入几人模糊的谈笑之言:“徐兄真是好福气啊!
竟能娶到如此貌美的江左女子!”
江左二字使得他目色稍凛,勒停马蹄。
“可不是么,不过我偷偷告知你们,徐兄啊其实也算倒霉,听说那女子从前服侍过那位!”
“竟是残花败柳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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