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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亲自在城门口迎接大军,入城之后,两岸百姓夹道欢迎,吹奏音乐之声不绝于耳,甚至有面带帷幕轻纱的少女,在阁楼上朝军中样貌英武的将士抛投手绢香囊等物。
张濛算是被丢掷脂粉气重的小玩意儿最多的人,谁叫他站在前方将领队列,又是最为年轻英俊、高大醒目。
不过他也不在乎,做女人时被男人追逐,做男人时被女人追逐,其实早就习惯了,只板着脸,把那些小玩意接住丢开,一副生人勿进的冷酷模样。
热热闹闹地游街结束,众将士被恩准回家沐浴洗漱,没有府邸坐落在京都的便在燕王宫殿内清洗,以筹备晚间即将开始的庆贺盛宴。
张濛与一众“无家可归”
的将士被引入王宫之内,内侍宫婢们有条不紊地引领众人前去沐浴清洗,几个大帅将军都在京都有住宅,前前后后走了,剩下的人里张濛官位竟然便算是最高的。
燕国宫殿与慜国不同,雕梁画柱,轻纱曼舞,陈设多以木料为主,空气中浮动着幽幽暗香,一位颇有姿色,身段窈窕的宫婢主动寻到张濛,对他轻轻行了一礼,柔声道:
“宁副将,陛下嘱咐了奴,特地把一处汤池留给副将,请往这里走……”
“有劳姑娘。”
张濛道谢,跟上了她的背影。
两人弯弯绕绕,穿过九曲回廊,踏过碧波长湖,途经假山花卉,眼看着与其他兵卒所去位置截然不同,张濛心里不由地浮起些许困惑。
莫非这女人是想把他引到偏僻处,而后刺杀他么?
——倘若真是如此,张濛还挺高兴。
他抱着期待又走了片刻,侍女将他带到观潮亭边,袅袅婷婷地屈膝行礼,让他颇为失望地离去了。
张濛瞥了眼亭子飞檐的死角,丁玲作响的檐铃,朱红色柱子围绕着厅内一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人,他脚下踏着湖光碧澜,身穿月白长袍,正遥遥望向张濛方向。
……燕王啊。
大约再过段时间,就是燕帝了?
张濛垂眼不语,看燕王朝他招了招手,脸上带着淡淡微笑,姿态写意而潇洒,与他印象中被皎皎迷得五迷三道的模样截然不同。
他踏上长桥,缓缓行至亭子内,才行礼问安。
“末将给王请……”
“哎,不必多礼,来。”
燕王打断了他的行礼,面带微笑,神色愉快地招手叫他朝近前去。
张濛有点困惑,但还是依言靠近了许多。
此刻他便能清楚望见燕王面前、亭子里头摆着的一摞摞厚厚的绢稠奏章。
它们堆砌在一块儿,如若一座座小山。
他没有多看,只扫了一眼便垂下眼去。
“不知王寻末将有何要事?”
“吾听说你虽不会写字,却是会看字,识字的?来,你看看这上头写的东西。”
燕王随手拿起一封奏章,递到他面前,神色依然是笑呵呵的,“不必惶恐,吾准了,看便是。”
“是。”
张濛低声应了一句,打开奏章查看。
里头是一篇公卿写的批判文章,字字珠玑,句句剜心,全篇皆是痛骂指责一个“不知进退”
、“自以为是”
的人。
张濛看得莫名其妙,直到看到最后那句“臣以为应把裨将宁孟……”
才乍然意识到这是骂自己的。
“看完了?这儿还有。”
燕王指了指案几上的奏章,又随手抽了几个丢给他。
张濛一声不吭,认真逐字逐句地看完了怀里的奏章——果真全是骂他的,而且骂得十分狠毒、文雅,简直像是想把他骨髓都吸出来一般,若不是张濛压根不认识这些公卿贵胄,恐怕还真以为自己惹着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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