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逮着机会,秋兰便会向易情叫道,嗓音甜丝丝的,像蘸饱了蜜水。
易情正敲着脑袋,烦闷地摆头,意欲甩去脑中疼痛,听了这话当即哭笑不得,“秋兰姑娘,我同你就只是一面之缘。
你喜欢我甚么呀?”
“你救了我的命,你身上的甚么地方我都喜欢!”
秋兰说,扑上去搂他胳膊,笑盈盈地将脑袋倚在他肩上,“还有,咱们已不是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啦,往后还要有百面之缘、千面之缘的!”
“秋兰姑娘,我对你并无非分之想……”
易情说。
“可我对你有,这就算成了罢!”
秋兰说,“没事儿,你若嫌弃我,我便去你们观里再进一进香,总会有俊俏郎君瞧上我的!”
祝阴一见秋兰像牛皮糖似的巴着易情不放,面上便会染上阴翳。
秋兰朝他忿忿地瞪眼吐舌,同易情贴着耳朵说话。
大抵说的是他这师弟收得不值,心肠既坏,又没照料人的本事,在易情昏睡的几日间,连里衣都是秋兰替他换下后,搓着草灰在河里涤净的。
祝阴看不见他俩勾肩搭背的昵态,却循着风儿听到了他俩的体己话,气得面色煞白,常拂袖站在船头,向着岸旁雪白的鹭鸶扔石子置气。
行了几日的舟,他们三人总算在天坛山下落了脚。
无为观坐落于高耸的荫峰之间,雾锁烟迷。
天坛山风淡烟暖,青松如云。
耀目日光自浓云中一束束泻下,石径犹如披灿金地衣。
嶙峋石壁下,一道如蛇山径通往幽处。
鸟啼啁啾,雀儿在枝梢轻跳,似在以清脆喉音引着入山人向前。
障天碧叶下,祝阴背着易情拾级而上。
石阶向上绵绵不绝地延展,在两人身前,身姿袅娜的白衣女子撑着纸伞在一片林荫里静候着他们,面色沉静,宛若凝霜坚冰。
天穿道长似是对遍体鳞伤的他俩毫不意外,问道:“第一次下山的滋味,感觉如何?”
易情在祝阴背上扬起脸,勉力笑道:
“不想…再下第二回了。”
祝阴背着易情踏上斗折蛇行的石阶,将他背回茅屋里,拿茅草暂且盖在身上,要他好生歇息。
秋兰旁若无人地入了山门,一路蹦蹦跳跳地去到了茅屋旁。
她闯进山沟子里,折了长枝结作屋骨,铺上被雨水浸霉的茅草,竟也在易情的茅屋旁搭了间摇摇欲坠的小草棚。
她每日里都蹿到易情屋中,乘着易情入梦,便同易情和衣躺着。
到了天明时分,便将他一迭声地唤醒,甜蜜蜜地贴在他怀里,喊他“道士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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