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自家性命换这么一条顽劣小命,自然不合天理。
秦孝子不由得抱怨起天理来,既然天理恒在,便该收了王小槐那孽畜,为何要留着他祸害世人?
天理不应答他,秦孝子也没奈何,只能空愤了许多天。
直到那天,他犯起酒瘾,便前往乡里草市那家小酒肆。
那酒肆的店主是他家远亲,当年得他父亲相帮本钱,才开起那小酒肆。
这是大恩,自当回报,因而这些年,他时时去那里解酒馋。
那天,秦孝子走到半途中,遇见了盛豆的父亲。
他原本从来不屑与这老穷汉搭言,不过想到王小槐,不知盛豆可有什么法子,便凑过去,向盛豆父亲探问。
盛豆的父亲叹着气,连连摇头。
他正要失望走开,盛豆父亲却唤住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卷儿,问他认不认得这物事。
他一瞧那里头的木匙,顿时惊住。
头两年,秦孝子去王豪家借债,曾见过两回,王小槐吃饭时,便用的这只木匙。
秦孝子瞧着那木匙不似寻常木料,便问王豪,王豪说那是上等沉香,仅那雕工,便极难得。
它是如今汴京作绝张用的父亲张老作头亲手雕的,便是出二三十贯,也未必买得到。
这沉香匙为何落到这老穷汉手里?秦孝子忙掩住惊讶,装作冷淡,问了句:“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盛豆父亲说是儿子捡的。
秦孝子一听,忙说:“这未免太巧了。
这是我家的木匙,我儿子不好生在家吃饭,端着碗出去乱走,却丢了这木匙。
虽说不值一文钱,却是我父亲传下来的,是个遗物。
为此,我还责打了儿子一场……”
盛豆父亲听了,却不肯信,赔着笑说:“你莫不是认错了?我儿子是在皇阁村那边捡到的。”
他顿时恼起来:“我家的祖传物件,岂能认错?不论哪里捡的,它都姓秦!”
盛豆父亲忙解释:“您莫慌,等傍晚回去,我问清楚儿子,若真是你家的,我叫他还回去——”
秦孝子再懒得搅缠,伸手就去夺。
老穷汉却忙牢牢攥住,护在胸前。
秦孝子越发恼怒,扳住老穷汉的手,硬力去抢。
老穷汉忙拼力挣开,连声问:“你这是做什么?”
“讨还我家的东西。”
“这恐怕不是你家的。”
老穷汉紧紧攥着那木匙,急忙往前走去。
秦孝子一想那沉香价值,再念及大保长许的一百八十贯钱,顿时发起狠,望望四周都没有人,见路边柳树下有块大石头,随即抱起来,追上老穷汉,朝他脑顶狠力砸了下去。
老穷汉微晃了晃身子,扑倒在地。
秦孝子忙从他手里一把抽过那把沉香匙,再看那老穷汉躺在地上,低声呻吟着,头顶渗出一溜血,流到了地上。
他忙向四周寻望,见路旁两块田中间裂出一道沟,瞧着极深,沟边长满茂草。
秦孝子恨恨说:“你若好生给我,哪里会有这等事!”
随即连抱带拖,将老穷汉搬到那沟边。
老穷汉只呻吟了两声,便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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