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阳静静看了一会儿,方才那颗言及政事时不自觉冷下来的心,忽然间热了起来。
他喉结一滚,语气却舒缓,道:“再说吧。”
什么叫再说?
谢华琅听得寒毛竖起,心中打鼓,想再争辩几句,却意会到那只是无用功。
——即便这会儿他嘴上答应了,晚上再反悔,她又有什么办法?
眼珠咕噜噜转了转,谢华琅终于还是没吭声,至于心里边究竟在转着什么主意,就没人知道了。
……
对于皇帝染病这事,百官们原本都没怎么放在心上的,人吃五谷杂粮,哪里会有不病的?
然而今日午后,江王入宫求见,却没见到皇帝的影子,匆忙出宫之后,便有人心里泛起嘀咕了。
当然,一切未曾确定之前,他们也只是在心里嘀咕几句罢了。
别人怎么想,谢家是不在乎的,毕竟谢华琅已经透了信儿出来,说皇帝无碍,但他们也不会主动将这消息说出去,徒生是非。
刘氏往长嫂院中去,还没进门,便听见孩子的哭声传来,不禁莞尔,进去之后,便见卢氏怀里抱着清河县主兰汀,神情温柔的逗弄,哭闹的是谢琛,乳母们帮着换了尿布,那小娃娃蹬了蹬腿,便停了哭声,含自己拇指,转着眼睛四处看。
谢粱之妻沈眷秋也在,见她前来,屈膝见礼,笑着唤了声:“叔母。”
刘氏见她在谢琛的摇篮边儿,手中还拿着拨浪鼓,显然是在逗孩子,便笑道:“别羡慕别人,再过些时日,你也会有的。”
卢氏将兰汀交与一侧的乳母,目光柔和道:“眷秋,还不谢过你叔母的好嘴?”
沈眷秋面颊微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再向她一礼。
刘氏原是信口说来打趣,见她如此,心下一喜,忙拦住她动作,道:“果真是有了?”
沈眷秋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
“多久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谢家两房素来亲近,刘氏也将谢允、谢粱几人视如己出,欣喜之余,又取了腕上玉镯,套到她腕上:“我早先不知,什么也没带,这镯子是我出嫁时候置办的,水头好,不显老气,前几日,你叔父还说我戴着太不稳重,可巧今日给你。”
沈眷秋知道她是一番好意,并不推辞,含笑接了,又谢过她。
“快两个月了,”
卢氏笑道:“若非今早我见她有些恶心反胃,她还不肯说呢。”
“你这孩子,”
刘氏温和责备道:“头一胎最是应该仔细,又是头三个月,怎么什么都不讲呢。”
“叔母见谅,”
沈眷秋歉然道:“早先有县主过世之事,实在不好开口,到了十二月,三娘马上便要大婚了。”
“你也忒谨慎,”
卢氏道:“县主过世也就罢了,需得顾及到临安长公主的心绪,不好早说,枝枝出嫁,有什么不好讲的?双喜临门呢。”
刘氏在侧也如此讲,沈眷秋心中暖热,再三谢过她们,见刘氏在此停留,显然是有话要说,便起身告退了。
卢氏吩咐人送她出去,又叫将谢琛与谢兰汀抱去睡,这才道:“怎么了?”
“还是为了三郎的婚事,”
刘氏目光微动,有些不好开口,顿了顿,方才道:“阿莹出嫁了,枝枝也即将出嫁,她们可比三郎小呢。
女郎也就罢了,四郎年岁与三郎相差无几,他这个哥哥,总不好横亘在中间挡着,自己倒是自在了,却叫底下弟弟没法娶妻。”
一般来说,家中子弟娶妻,都是按照齿序,少有逾越,若是有所改变,外人不定会有什么猜测。
卢氏也是母亲,明白弟妹心意,温婉一笑,道:“那很好啊,三郎怎么说?敬道相中了谁家女郎?”
“三郎大了,哪里能一味纵情任性?”
刘氏叹一口气,道:“尚书左仆射的长女未嫁,颇有美名,同谢家倒很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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