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今日之后,她怕是再没脸登谢家的门,”
谢华琅握住她手,笑嘻嘻道:“日后见不到了,总算是好事一桩。”
“你呀。”
谢莹伸手点了点她额头,轻笑一声。
外边正嘈杂,竹林里边却安谧,谢华琅懒散惯了,半歪着身子,枕着堂姐的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气氛倒也和睦。
约莫过了两刻钟,采青近前来,低声道:“娘娘,新平长公主与汪家女郎出来了,看样子是打算回府,怕要路过这儿呢,要不要叫她们避开?”
此处静谧,她们从这儿经过,想来是怕叫人瞧见英娘脸上伤痕。
谢华琅也不打算赶尽杀绝,往外瞥了眼,见竹林颇密,在这儿瞧不见外边,便道:“不必说了,叫她们安生过去便是。”
采青应了一声,悄然退了下去。
谢莹靠在小机上,眼睫微合,似是闭目养神,谢华琅使坏,自发间取下一枚步摇,用细细的穗尾轻碰她鼻翼。
谢莹睁开眼来,猛地凑过身去,用手挠她痒痒,二人嬉闹成一团。
谢华琅禁受不得,笑着讨饶,谢莹原还不肯放,不知听到了什么,忽然停了动作,掩住她唇。
远处有脚步声渐渐近了,夹杂着英娘抽抽搭搭的哭声与新平长公主的训斥声:“哭,你还有脸哭?好好的一桩婚事,被你搞成这样,回府之后,看我怎么教训你!”
“这关我什么事?”
英娘哭叫道:“要不是你没本事,谢家瞧不上,他们怎么会这样羞辱我?说来说去,还是要怪你自己!”
想是这句话戳到了新平长公主的肺管子,她许久未曾说话,谢华琅正以为那母女俩已然离去时,忽然一声脆响,不知是谁挨了一记耳光。
新平长公主压抑着怒火的声音旋即传来:“我算计来算计去都是为了谁?你当卑躬屈膝,谄媚献好很舒服吗?没心肝的东西!”
英娘的哭声软了,语气也弱了,声音里有些后怕:“阿娘,我们是不是得罪谢家了?可从头到尾,她们也没吃亏啊,挨打的是我,丢脸也是我……”
“别怕。”
大概是被女儿的慌乱打动,新平长公主的语气软了起来,愤恨之余,有些淡淡的讥讽:“不能结亲便不能结亲吧,谢家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看他们现下花团锦簇,来日如何,还未知呢。”
英娘的抽泣声小了,脚步声也暂且停下,有丝绸锦衣摩擦时发出的轻响,或许是新平长公主正为女儿整理仪容。
英娘扯住母亲衣袖,怯怯道:“可我听说,陛下很宠爱皇后的,之前那场风波……”
“你知道什么。”
新平长公主轻嗤一声,道:“我打量着,皇后生的有点儿像宋氏,谁知道陛下是不是因为这个才瞧上她的?几个年长的王妃都看出来了,只是不敢说而已。”
谢华琅原本还听得津津有味,待她说到此处,心头一跳,神情也怔住了。
谢莹有些担忧的看她一眼,握住堂妹手,微微用力,示意她暂且不要做声。
谢华琅看她一眼,勉强一笑,继续听了下去。
“宋氏?”
英娘小小的惊呼一声,显然很是意外:“我听人说,天后登基之前,便将她处死了,难道……”
“死得好,”
新平长公主鄙薄道:“明明都嫁人了,还成天往皇兄那儿跑——谁知道他们背地里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天后虽然已经不再掌权,但带给她的威慑,仍旧无限大,说起的时候,连声音都恭敬了几分,隐约有些得意:“不过她会死,还是因为巫蛊。
端州王撞死在殿上,脑浆都溅到天后身上了,他说,做鬼都不放过天后,死时神情可怖,后来太极殿灯火彻夜不息,天后忌讳这个……”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英娘没有再问,捂住面颊,委屈哭道:“阿娘,我的脸还是好痛。”
“好了好了,不说了,”
新平长公主心疼她,忙道:“咱们早些回去,叫人来看一看,谢家找的大夫,我总觉得不放心。”
英娘委屈的哼唧几声,又怕处置不当,真是伤了脸,同母亲一道,匆匆离去。
她们走了,谢华琅的好心情却没有了,静坐在原处,没有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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