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自内心的愤怒并未得到完全释放,像毒水一样无声无息地渗透到每一个角落,悄悄地发酵。
而顾瑾,他兀自微笑,把手伸到她的衬衣底下去搂着她,隔着轻薄如无物的布料,眼里像是含着许许多多熠熠玲珑的东西,看着妩媚华丽,实则凉阴阴地匝着人。
苏影不再言语,对暗地里的威胁毫无回应,觉得也没有必要跟他理论。
她撑着他的手支起上半身,连日的休息让她恢复不少力气:“我睡了几天?还没给你接风洗尘。”
被推到浴室,要求脱掉衣服时顾瑾才反应过来“接风洗尘”
是真的“洗尘”
,顿时恨得牙痒痒:“嫌弃我脏?”
“让我看看你吃了多少苦,心里更不好受些。”
苏影按按肋下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悄悄喘几口气,取下淋浴头:“衣服需要你自己脱掉。”
解扣子的手忽然停顿一秒。
结实的肌肉和新鲜的皮肤曾是引以为傲的,拿来勾引人的招牌,如今颜色全然灰败,失去往日的弹性。
顾瑾因着心里那丝微妙的难堪情绪嘲弄一笑,加快速度将自己扒光,跨入浴缸。
不冷不热的水浇在红发上,流下来的除了水还有干涸的血。
苏影挤了一团洗发液,从头顶往发梢的方向缓慢搓开。
顾瑾坐在她身前,膝盖支着胳膊,热水打在肩膀,滑过腰腹,落入腿间。
“你觉得,我这副身体还会有感觉吗?”
他神情漠然地注视着浑浊的水流。
苏影顿了顿。
“有的。”
不管用多少洗发水搓洗,他的发丝还是那种泥泞的锈红,仿佛永远无法褪去的、累迭的死亡。
顾瑾笑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将人带到身前,按进水里。
花洒自顾自地喷洒着温度适宜的水滴,被打湿的长袖衫贴在她身上,像另一层惨白的皮肤。
湿发垂在平静而思虑的眼睛前,被她用手指向耳后慢慢捋去。
他握住她的左手,玩弄两根因骨折而变得僵硬的指,捏住完好的拇指,用力一掰。
“顾瑜声称你能预见一切,但对丧尸皇没有效果,这样我们就公平了,你说呢?”
“很公平。”
“解读一下我吧。”
顾瑾的手移向食指,神情浸没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不真切的笑意愈发张扬,“我记得你说过灵魂会透过脸表达自己,那么解读下我的灵魂,然后告诉我我还会有感觉吗?”
“有……”
随着一声让舌根发涩的摩擦声响,苏影看着自己的整个手掌软弱无力地垂下去,无奈地阖眼。
男人把被折断的手腕放到嘴边,舌头伸出嘴唇,舔了一下,再一下,嗓音甜得发腻:“答案错误,扣一百分。”
“嗯。”
她用右手捋了捋他的头发,指腹蹭过不具温度的脸颊。
大脑传来的愉快让停止跳动的心脏都搅扭起来,顾瑾伏到她耳边,语气温柔,如同对着情人呢喃情话:“你知道吗?我最恨你这副不会变化的死人脸。”
苏影垂着睫毛,嘴角倏地一扬:“……怎么你这么说?卫笙寒也说过差不多的话。”
顾瑾一愣,不等他反应过来,她就扯开领口的两颗扣子,露出被水色染得晶莹的肌肤:“有点伤心呢,你们以前也都说最喜欢我这张脸。”
他冷笑:“别把那头傻狗跟我相提并论。”
丧尸皇的指甲轻易撕裂那件剪裁很好的长袖衫:“迫于无奈,我不能杀你。”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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