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娃闭上眼睛,当作被吵醒之后的休养,不断舔着嘴唇品着残留下来的一点味道,一点茶叶渣子的苦涩,用牙细细嚼碎着,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等耳边的动静完全结束的时候,李狗娃想估计那人就该走了,只留下能活下来的人继续呆在发臭的屋子里,又希望那人能解开束布,哪怕让自己只喝一口粥,就一口也足够了。
老天仿佛听到了他的恳求一般,李狗娃察觉到那人重新蹲下来挨着木板,往自己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他正想睁眼看清楚的时候,下身却传来新的痛楚,甚至比那日还要更厉害几分,觉得有什么东西被生生拔出去了,至少,下身的伤口又裂开涌出一滩又一滩血,重新浸湿他身上贴着的麻布。
他想挤出一句恶毒的咒骂来,张开嘴也只是叫刚咬出来的血倒流进喉咙里,于是开始不断呛咳起来,边咳边牵扯着裂开的口子。
那人将东西塞进他们手里就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少费些力气吧,瞧你们这几个活下来的,马上就都能过上好日子了。”
低哑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随着房门再次被合上的声音一起转瞬即逝。
李狗娃动了动手指,指尖无力地垂下摸着手里的东西,上面凹凸不平的细纹提醒了他,那是之前管事发给他们每个人的木牌。
好日子?他都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之后还会有什么好日子。
即使回到主人家里去,他也只能像现在这样躺在地上等死,如果是指马上就能合上眼变成死人的话,说是好日子倒也没错。
李狗娃松开指尖,掌心压着硌手的木牌舔了舔唇上快要干涸的血迹,先不管之后有没有好日子了,他只希望那人能在晚上再来一趟,再倒半壶茶水就够,够他摆脱一会儿要命的干渴。
他重新闭上眼睛,省得从窗户透进来的太阳光晃眼。
那人搬走屋内死掉的尸体之后,现如今屋子里已经少了几分腥臭气,但药味依旧浓重不减,继续掩盖着新鲜的血腥气。
李狗娃闭上眼睛不到一会儿,推门声就再次响了起来。
他那时只以为是那人忘记了什么东西,去而复返,直到木板连带自己都被搬起来的时候才恍惚着睁开了眼,这是……
没等他转头看清楚就听到了交谈声,“搬回去吧,告诉贵人,再最多将养上百天,就能送进宫里了——咱的手艺,应当是没问题的。”
管事应了声,将沉甸甸的钱袋交给那人,“若是百天之后,都能送进宫里,大人继续有赏。”
他们再交谈其他的事情,李狗娃就没有留心听了。
搬回去?要把自己连带板子搬回主人家么?将养上百天?——他们好像不会让自己活活饿死,这一遭苦事换来的百天的好日子么?
和自己被活活饿死相比,能好好过上百天就百天吧,他唇角扯出笑来,至于什么宫里,有赏,都跟现在的自己没有关系。
他忽然想起管家所说的话,连忙用尽全力握紧手边的木牌。
既然自己要回到主人家,木牌是一定不能丢的,毕竟这是他记住的唯一一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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