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载初笑了笑,“许是今晚。”
“维桑能在此处,和将军一道等么?”
她生怕触怒他,声音分外柔缓。
江载初不置可否,冷冷哼了一声,“起来吧。”
跪了许久,甫一站起来,膝盖有些难以承受。
维桑伸手扶着墙壁,见江载初睨了自己一眼,心下识趣,慢慢走过去,伸手从秘色瓷注碗中拿起了长颈酒壶,稳稳地往空酒盅中倒满。
江载初仰头饮尽。
她又再斟。
其实维桑清楚他的酒量,远远及不上千杯不倒。
喝到此处,也算极限了。
可自始自终,她不曾开口劝酒,只是殷勤的服侍,一言不发。
江载初见她垂着眸子,视线始终落在青玉案桌上那划刻的棋局上,忽的一笑:“棋艺长进了么?”
维桑摇摇头,低声道:“王老将军看来也爱下棋。”
江载初伸手,轻轻抚摸着刻画得平整的棋盘,笑骂了一声:“他也是臭棋篓子——我十三岁便能下赢他。”
维桑小心的抬眼,看他侧过头,望向窗棂之外。
此时已是初夏,夏虫开始悄鸣,长长短短的声响中,烘得整个园子愈发安静。
“那时我母妃刚薨,被遣派到此处,说是协同驻守长风城,可是皇城里被驱赶出的失势皇子是什么地位,可想而知。”
他的声音低沉温和,脸上亦不见往日的戾气,竟出奇的像是个孩子。
维桑心尖上轻轻抽动了一下,附应道:“想必王老将军对将军很好。”
江载初笑了起来,“他哪是对我好啊?第一日便扔我进军营,同士兵们一道操练。
那些老油兵子见我是新人,想着法儿欺负我。”
“最初我心里老想着母妃,每日都浑浑噩噩的,被欺负了也全无反抗。
后来忍不了了,一个人同他们打了一架,方才激起了血性。
老头这才把我叫回来,命我每日上午随军操练,下午便去他府上学习军法。
呵,一开始就让我和他演练沙盘,输了一次,就要罚跪。
看到门口那块青石板么?”
维桑侧过身看了一眼,上边不知是不是踩踏得多了,瓦亮瓦亮的。
他低低笑了一声:“是我跪的。”
他手中又执了满满一壶酒,细颈对着嘴,酒水汇成一条晶莹剔透的水流,直直落在口中。
他喝得过瘾,黑色发丝落在肩上,微挑的凤眸愈发显得明亮逼人,说话也大声起来:“这个老顽固,救了我一命,却不肯让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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