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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玉玲像是被这话激到了,“啧”
了一声,不搭理李枳,而是继续对黄煜斐摆出笑脸:“黄先生啊,你这样也算是我们家人了吧,多少借我们点钱好不好,李枳他叔叔,就是我老公,炒股需要好多钱呢。”
黄煜斐又转脸,看了李枳一眼,发现这人不肯回看自己,低着头,脸色极度苍白,咬着嘴唇在发抖。
于是他醉得有点朦胧的眼睛里面,也一下子现出担心来。
脑海中的想法倒是简单:借的话,李枳会开心吗?不借的话,李枳会开心吗?
却没等他冒着酒气的脑袋想出个所以然,李枳就从桌上抓起把雨伞,把他往外推了:“哥你先走,我会去找你的。”
他仍然不肯抬头看他。
待到黄煜斐缓过神来,发现门已关闭,自己已经举着把黑伞,独自站在空落落的院子里了。
李枳则关上灯,坐在沙发上,瞪着靠在窗台上的,自己正在抽烟玩手机的母亲,身上不住地发抖。
“他真的一分钱也没给你?”
苏玉玲还在这么问,“还是热恋期吧,有没有送贵重礼物?”
李枳挤出几个字:“你疯了。”
苏玉玲满不在乎,仍然看着手机屏幕:“怎么,妈妈不是一直这样吗,最近真的很缺钱,你叔叔赔了本,急得要命,不可以帮帮忙吗?小枳以前也会乖乖给钱的啊,更何况现在找了个开大奔的大款?”
李枳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比被亲生母亲这样逼问更加屈辱了。
他也实在无法理解,母亲是以一种什么样的世界观支撑着自己活在这个世上。
他最珍惜的人、最纯净的一段感情,竟被这样恶劣地揣测,被这个生出自己也从来不管的女人钉上丑陋的定义。
事实上他早就习惯倒霉,习惯不堪,父亲走后,这个家就是彻底垮了。
和母亲相依为命的这几年里,无数次有关母爱的幻梦被打碎,李枳渐渐熟知这女人每次找上自己的目的无非就是要钱,偶尔心情好体现的关心,也无非是虚情假意。
被至亲的人打击并不只是一回两回,这可能就是命,他认了。
但他不能忍受黄煜斐沾染上这泥沼。
不能忍受别人对黄煜斐说一句过分的话。
他望见打在门上的那个影子,心里明白,有个怕雨的人就在门口,静静地,撑着伞等他。
但他没勇气跑出这房门去拥抱他。
只能对着那影子说:“哥你快走。”
影子不动。
苏玉玲回头,也看到那影子,隔扇薄门笑道:“黄先生觉得借我们些钱也是可以的吧?”
李枳彻底急了,在门里大吼:“黄煜斐,你走不走,你快点走好吗!
成天这么面了吧唧干什么,别让我看到你的影子!”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说重了,这语气实在又恶劣又不耐烦。
是我不对,答应要晚上陪你也做不到了,他想,但你千万要快回家,回到那个温暖干净的公寓里,那是你该待的地方。
过了至少五分钟,在母亲喋喋不休的胡言乱语之中,他才看见那影子消失不见,又隐约听见院门的“吱呀”
声,也不知是失望还是如愿,李枳终于松了口气。
他指甲掐着虎口,推开门,穿过空荡荡的院子,雨已经下得很大,空气冷得像冬天。
李枳躲在厕所里用凉水冲脸,冲完之后,坐在马桶上,捂着眼睛一动不动。
闭上眼那个黑影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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