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又多了一张吃饭的嘴,浔看着从当铺换回来又所剩无几的银两,认命地拿着调遣文书到镇学里挂了名,开始了每日上值赚钱养家的生活。
他回来时,周昫正拿着根小铲子在院子里刨土,也不知埋的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哟,夫子,回来啦。
怎么样,那班小兔崽子可还安生?要不要我去帮你镇镇场子?”
周昫直起腰,把铲子往肩上一扛,那语气老神在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浔家的老爷子。
浔看他一眼,道:“好好说话。”
“是是是~”
周昫嘿嘿笑着,伸手去接成手中的油纸包,“夫子又买了什么好东西?”
香味扑鼻,油纸里包着半只烤鸡,难得还带着热乎劲儿。
周昫两眼放光,一只手胡乱在身上擦了擦,就要去掰鸡翅膀。
浔不轻不重地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将油纸包夺了回去:“去洗手,糊着土就敢抓东西吃,也不怕待会儿闹肚子。”
到手的烤鸡飞了,周昫摊着手看了看:“哪儿会,这不挺干净的吗?再说了,春泥治百病,不干不净吃了没……”
浔懒得与他掰扯这些歪理,抬了抬眉头威胁道:“你去不去?”
吃人的嘴短,周昫立马低头:“去去去,我去还不行吗……”
他走到井边打水洗手,嘴里还不忘絮絮叨叨地念着:“唉,我说夫子啊,您老人家管得可真够细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爹呢。”
浔有些哭笑不得:“又胡说了,我才大你多少,哪儿来这么大的儿子。”
“七八岁啊,也不算小了。”
周昫把手上的水珠子甩得满天飞,如愿掰了那鸡翅啃了一口,顿时香得直眯眼,“当不了爹,当师父总行吧。”
他这话说得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浔骤然愣住,顿了一会儿才抬头问他:“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周昫抓着鸡翅啃得嘴角挂油,口中含糊不清道:“我不能有这种想法吗?”
以前在宫里,皇家子嗣到了一定年纪就会组建自己的班底,太傅、侍讲、伴读、亲卫……虽然也有各方博弈的成分在,但最初的根基就是这么立下的。
周昫运气不好没赶上,还没到年纪呢东宫就出了事,直接把他轰出了京城。
他一个人摸爬滚打过了这么些年,本来对这些事都看得淡了,但王常前两年认了一个师父,两人相持相护的模样,倒看得周昫私底下偷偷羡慕。
浔看着他吊儿郎当的表情,温和地劝道:“我的规矩可不少,你不明不白地喊这么一声,以后怕是要吃不消。”
周昫把鸡翅啃完了,抹了一把嘴,觉得自己被看不起了:“啧,不就喊句师父嘛,怎么就吃不消了?”
他看着浔,眼神中带了几分挑衅:“你行不行的?”
呵,还是个不听劝的。
浔长长舒了口气,坐直了身,迎着周昫的目光轻道:“行。”
周昫的嘴脸控制不住地越翘越高,他将鸡腿掰了下来递给浔,借着低头的瞬间眸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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