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牧不声不响地走到他面前,低头默默地俯视着殷子夜宁静的睡脸。
殷子夜的呼吸低缓而匀称,隔着被子的身体慢慢地一起一伏。
齐牧就这么看了好半日,才弯下身,伸手小心地拨开殷子夜颈间的发丝与衣领,那几道指印从那日的暗红变成了眼前的紫黑,与苍白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种难受的感觉,是什么?
仿佛那一掐不是抓在他脖子上,而是抓在自己心上。
如斯疼痛。
齐牧的手指轻轻地抚上那几道瘀伤。
殷子夜迷蒙地睁开眼睛。
齐牧回过神来,马上缩回手。
殷子夜没有睡得太沉,很快认出了眼前的人,赶忙坐了起来,“侯爷……?”
“没事,我路过而已,你继续睡吧。”
齐牧说着,转身就走了出去。
留下殷子夜独自发怔。
那一次之后,齐牧再没有出现过在殷子夜的住处,他对殷子夜,似乎又束之高阁了。
一切,宛如回到了从前。
令殷子夜遗憾的是,何炎终未能满载而归,杜灼早就有心提防齐牧放出追兵,没有按既定的线路走,让何炎扑了个空。
何炎性子倒也倔,齐牧当时说让他将功补过,他没能立功,便跪在齐牧面前非让他下令惩罚不可。
齐牧真没客气,索性让他罚跪了一个月。
齐牧确是个老狐狸。
如此一来,自己既解了恨,何炎也不会心生怨怼,他还觉着齐牧恼他是因为他没把事情办好呢。
但是,杜灼既事先起了提防之意,恰佐证了殷子夜之言。
齐牧虽懊恼,可惜为时晚矣。
光阴似箭,又是一年八月十五,团圆佳节。
中秋当晚,殷子夜照旧受邀到沈闻若家里。
如今他有了官职,尽管仍住在盈川侯府里,好歹得些俸禄,不算太多,也聊胜于无。
本来,官场中人的主要收入,从来不在正正经经的俸禄这一块。
可殷子夜一介谋臣,一无权力,二无人脉,三来,以他的性子亦不会刻意敛财,俸禄有多少,他的家产就有多少。
这些钱银,他大半购置礼品,在作客沈府时携上,另外一部分,则多是给殷果带些东西。
殷子夜毕竟是个男人,不懂姑娘家的心思,有时给殷果买的衣裳、饰物之类的,让沈府家的丫鬟看了都不由侧目,可殷果每次都乐得开怀大笑,待下回殷子夜前来时,必定统统穿戴上。
余下的,大体都留来给自己买酒了。
沈闻若还是不太赞成殷子夜过于贪杯的,是以并不时常赠酒于他。
殷子夜唯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没少不依不挠地胁迫阿罗出去给他打酒。
没办法,自去年八月十六以来,齐牧对他的态度无来由地一落千丈,整整一年,再没有带过一坛酒前来。
是啊……就一年了。
上一次与齐牧单独面对面地谈话,是他被何炎所伤的那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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