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朗看着任絮絮,沉默了几秒钟之后,他低声道:“不会的。”
“再也不会了。”
他说完这句话伸出了手,动作很轻地攥住了男孩放在桌上的手。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在一个共同的朋友面前,像是这世界上任何一对平凡却深爱的情侣一样,自然地握住黎江也的手。
橙黄色的灯光暧昧昏暗,在一间小小的日料店里的这个瞬间,竟是如此的平静而温和。
静水流深,像是一种无声的誓言。
黎江也的眼眶红了。
他也不说话,就一个劲儿低头夹枝豆,一粒一粒吃个不停,又把腮帮子吃得像花栗鼠一样鼓鼓囊囊的。
可那只被握住的手,却始终都一动不动,一直好好地塞在谢朗的掌心。
“今天心情好,喝点酒吧。”
任絮絮眼里含着笑意,看了一会儿他俩,眼里含着笑意把外面的服务生叫进来点了瓶山崎,然后才重新坐下来说:“对了,刚才不是问我怎么才来吗?今天临时出了点小状况,我妈荨麻疹发作了,我先带她去诊所开了点药,然后才赶了过来。”
“啊,阿姨有荨麻疹吗?她没事吧?”
黎江也有些诧异,他顿了顿,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添了一句:“说起来,朗哥也有荨麻疹呢,这个一般都是什么情况会发作啊?怎么能小心一点?”
他的神情很关切,是因为忽然想到了谢朗上次荨麻疹发作时,把自己挠得小臂都是血的场景。
“她没事,小问题。”
任絮絮其实也真的没太当回事,她一边喝着山崎威士忌,一边解释道:“荨麻疹一般来说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要找清楚自己的过敏原是什么,然后小心地去规避。
我妈就是对坚果过敏,一吃到就容易发作,今天是没注意吃了含坚果的冰淇淋。
但你看,我就一直都很小心,所以你根本不知道我其实也有荨麻疹吧?”
“啊?什……”
从来不知道这件事的黎江也话还没出口,就忽然被谢朗打断了。
“你的荨麻疹是遗传的吗?”
一直寡言的谢朗此时看起来非常在意,他漆黑的眼睛凝视着任絮絮,低声问道:“可是我听说,通常荨麻疹好像不能算是一种遗传性的疾病,那你……”
“你问这个就问对人了。”
任絮絮完全是闲聊的态度,很放松地说:“你说得对——怎么说呢,就拿我家打个比方吧,我妈有荨麻疹,我也有,但这并不能说是我遗传了这个病。
确切来讲,其实是我们家的人可能共享了某种特定的遗传特征,因此会对同样的过敏原反应敏感。
这个过敏原在我们家是坚果,在其他人身上可能是花粉、寄生虫啊,五花八门的,甚至连心理和精神上的压力、恐惧,都有可能是刺激反应的来源。
说起这个,谢朗,你知不知道你的过敏源是什么?”
“我……”
谢朗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摇了摇头:“我不太清楚,就总是神出鬼没的发作,很诡异。”
他说到这里时,忽然站起来道:“我先去下洗手间,你们聊。”
谢朗大步走到空无一人的洗手间里,但并没有去隔间,而是站在洗手池面前,凝视着镜子——
那里面的自己有些陌生,或许是因为神情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从任絮絮的话语中,终于隐隐约约触碰到了他的荨麻疹发作的过敏原。
他的荨麻疹第一次发作,是在黎江也和他说:“朗哥,我再也不会回来”
之后,他那时痒得以为自己中了降头,独自看了无数遍的《生祭》。
第二次发作,是在S市,他用囚禁的方式把黎江也绑在淮庭酒店里,那时他满脑子的想法都是:如果不那样做的话,小也就会再一次离开他。
第一次。
第二次。
每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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