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的焦虑略微缓解,而他几乎来不及说什么,只喝道:“谁都不要靠近。”
威严如神,白榆火心中一凛,低下头去,即便心中百思不解,却也退了开去。
黑衣男子盘膝坐下,手捏心诀,仿佛黑色大理石塑成的雕像。
刹那间,万物静止。
只有两座石壁的千窟万腔中,人为也好,自然也罢——忽然饱含了风气。
韩紅露双眸射出明光,微喜道:“厉风!”
厉风济则万窍为虚——正是此刻,天地间寂静犹如气囊,却蕴藏最大的力量,两壁洞穴如被封住,静候着爆发而出的那一刻——那一刻,天地间的怒气,混合着佛家至高无上的力量,会如海般磅礴而出。
片刻之后,他睁眼,以指为刀,在自己蛊毒种下之处又重重划下刻痕。
本就在流血的伤口,此刻滴滴汇成小溪,鲜血迸射,他缓缓将手腕贴近了瓷杯。
瓷杯瞬间金光一亮,杯中仿佛有恶灵,品尝到了仇敌的鲜血,一点点的变得愈加赤红。
像是有柔风笼罩,紫苏的伤口不再流血,她胸前的鸽血红灿灿生辉,散发着纯美的光彩。
韩紅露迅疾无比的回头,像是提醒林怀尘之前的约定,喝到:“快!”
林怀尘护在紫苏身边,此刻微一咬牙,眼神复杂,如同乌云翻滚——却毫不迟疑,授衣剑出鞘,剑尖轻挑,接连数下,不偏不倚,断他阴跷、阳跷、阴维、阳维四脉。
又猱身而上,一手轻按韩紅露灵台穴,以春之一脉的内力注之,缓缓化去他体内几乎已乱做一团的落秋红内力。
韩紅露手上鲜血如激流,被这陌生的内力卷裹起来,奇妙的和紫苏先时留下的鲜血隔离开。
而他的脸色愈加苍白,眉心微皱,身上的鲜血流尽一分,则脸上淡金色光泽愈盛。
只有他自己知晓,这是怎样的一种刻骨折磨,如在烈火中,浑身的筋肉在缓缓融成了血水,他几乎难以支撑,被截断的四处筋脉仿佛和神志断裂开,他身受折磨,如坠地狱,却动弹不得。
这样难言的痛楚之中,竟然恍然想起了在景德小镇,他初见紫苏,灵动生韵的的美丽少女,看着自己手中的流霞盏,有着掩饰不住的欣喜——发现至爱之后的喜色,那岂不是和自己一样的心境?
只是连这样单薄喜悦的记忆,只怕也即将离他而去。
以血还血,以身为炉,这一世后,他魂飞魄散,再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紫苏迷迷糊糊间终于清醒,凡尘若梦,她醒醒转转,不知几回。
却见到这样一幕,林怀尘的授衣还插在韩紅露的肩部,两人均是凝神运气,浑然忘了身外世界。
而鲜血如蛇,缓缓爬上火架上的釉里红,那个瓷器,此刻色泽饱满,像是刚从窑中取出,簇簇如新。
只是妖冶般美得脆弱,若是轻轻一触,就会重新成为碎片。
韩紅露以全副心力压住痛楚,却睁眼道:“阿苏,过来。”
声音依然如丝,断续而不再成语流。
紫苏心头一片空白,挣扎着走过去,听见韩紅露吩咐她:“将手放在釉里红上。”
她却站着不动,怔怔的看着他苍白如雪的脸色,认识他以来,这人神秘而冷酷,却一直是强悍的,现在,却一点点流逝生气……
他几乎用尽了气力:“快去!”
她终于听话的走过去,学着韩紅露,将手腕贴在碎瓷上。
那是清凉若水的感觉,仿佛有东西在那道伤口处被缓缓拔出,融化,唯剩宁静空灵。
——紫苏并不知晓,她的蛊毒是是釉里红残片所种,和其余人并不一样。
唯有再用釉里红瓷片为媒,方能拔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韩紅露再难支撑,精血耗尽,一只手连举起都颇为费力,全凭着背后林怀尘内力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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