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一直再没有生养,后宫的妃嫔,最盼的就是生个儿子,可是有了儿子就有一切么?那良妃虽有八阿哥,可是她还是那样的寂寞。
除了阖宫朝觐,很少瞧见她在宫中走动,皇帝上了年纪,眷念旧情,闲下来喜往入宫早的妃嫔那里去说说话,德妃、宜妃、惠妃……可是从来没听说过往良妃那里去。
宫里的日子,静得仿佛波澜不兴。
妃嫔们待她都很和气,因为知道皇帝宠爱她。
这宠爱,或许真的可以是天长日久,一生一世罢。
她和王氏最谈得来,因为年纪相差不多几岁。
有次在佟贵妃处闲坐,大家正说得热闹,宜妃突然笑道:“你们瞧,她们两个真像一对亲姊妹。”
细细打量,其实她和王氏并不甚像,只是下颔侧影,有着同样柔和的弧度。
德妃笑道:“皇上喜欢瓜子脸,可怜我这圆脸,早先年还说是娇俏,现在只好算大饼了。”
笑得宜嫔撑不住,一口茶差些喷出来。
其实德妃还是很美,团团的一张脸,当年定也曾是皎皎若明月。
这后宫的女子,哪一个不美?或者说,哪一个曾经不美?
这样一想,心里总是有一丝慌乱,空落落的慌乱。
虽然皇帝待她一如既往的好,那日还特意歇了晌午觉就过来瞧她,满面笑容的问她:“今儿你生辰,朕叫御膳房预备了银丝面,回头朕陪你吃面。”
她怔了一下,方才含笑道:“皇上记错了,臣妾是十月里生的,这才过了端午节呢。”
皇帝哦了一声,脸上还是笑着,只是眼神里又是她所不懂那种恍惚。
她嗔道:“皇上是记着谁的生辰了,偏偏来诳臣妾。”
皇帝笑而不答,只说:“朕事情多,记糊涂了。”
皇帝走后她往宜妃宫中去,可巧遇见宜妃送良妃出来,因日常不常来往,她特意含笑叫了声“良姐姐。”
良妃待人向来客气而疏远,点一点头算是回礼了。
宜妃引了她进暖阁里,正巧宫女收拾了桌上的点心,因见有银丝面,她便笑道:“原来今儿是宜妃姐姐的生辰。”
便将皇帝记错了生辰的话,当成趣事讲了一遍。
宜妃却似颇为感触,过了许久,才长长叹了口气。
宜妃为人最是爽朗明快,甚少有如此惆怅之态,倒叫她好生纳闷了一回。
皇帝嫌宫里规矩繁琐,一年里头,倒似有半年驻跸畅春园。
园子那样大,花红柳绿,一年四季景色如画。
秋天里枫叶如火,簇拥着亭台水榭,就像整个园子,都照在烛炬明光之下一样。
乘了船,在琉璃碧滑的海子里,两岸皆是枫槭,倒映在水中,波光潋滟。
皇帝命人预备了笔墨,他素来雅擅丹青,就在舱中御案上精心描绘出四面水光天色,题了新诗,一句一句的吟给她听。
她并不懂得,他也并不解释,只是笑吟吟,无限欢欣的样子。
心血来潮,他忽道:“朕给你画像。”
她知道皇帝素喜端庄,所以规规矩矩的坐好了,极力的神色从容。
他凝视她良久,目光那样专注,就像是岸上火红的枫槭,如同似要焚烧人的视线。
仿佛许久之后,他才低头就着那素绢,方用淡墨勾勒了数笔,正运笔自若,忽然停腕不画了。
她本来坐得离御案极近,瞧着那薄绢上已经勾出脸庞,侧影那样熟悉,她问:“皇上为何不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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