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外出的时候,她们就躲在江神庙那间隐蔽的杂物间里,庙祝和他的养女把门一锁,堆上几堆干草,外面的世界就完全和她们两个隔绝开来。
虽然没有取暖的火盆,小床上的被褥也很单薄,但是主仆二人紧紧靠在一起,却也并不冷,也不用担心谁会来侵扰她们,饭食虽然不好,却能吃饱,她真的很满足了。
只是她总是很担心,看到无数人拖家带口来了又去,总也看不见一张熟悉的面孔,也就无从打听家里人和陆缄的情形。
直到那一天早上,她们的眼睛都看酸了,才终于看到一张熟面孔,那是一个叫陆绩的陆家旁支子弟。
陆绩虽是旁支子弟,家中贫寒,之前却也经常去陆家走动,直到陆纶身死,陆家很长一段时间都关门不纳客,这才不见他去了。
她和陆绩虽没交集,只是见过几次面,可在这样风雨飘摇,人人自危的时刻,见了熟面孔兼族亲心里总是比平时更欢喜几分,更亲切几分的。
她惊喜地让荔枝把陆绩请过来相问。
陆绩看到她们主仆的时候,明显吃了一惊:“二嫂怎会在这里?”
她满怀希望地同他打听家里人和陆缄的消息,陆绩很干脆地告诉她,只知道林家也遭了灾,但是没见着林家人。
说到陆缄的时候却瞄着她迟迟不语,许久不叹息道:“二嫂,情况危急得很,匪兵马上就要杀过来了,你还是不要等了吧,不如先跟我来,慢慢又和二哥汇合。
我虽然不才,也没甚本事,好歹也能顾得你们两弱女子的周全。”
她向来比较笨,听不懂话里的含义,只是摇头:“不行,我答应过要等你二哥的。
他要是找不到我,怎么办?”
“二嫂啊……”
陆绩长叹了一声,摇摇头,欲言又止,满脸的同情。
她下意识地觉得害怕,心里揪紧起来,颤抖着声音道:“怎么啦?”
陆绩叹道:“没事儿,没事儿,你们先风走就是了,躲过这场灾难,我再帮你找二哥。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匪兵来了可吓人。”
他越是不说,她越是害怕,以为陆缄是遭了不测,苦苦哀求他一定要说。
“我实是不忍心和你说……可是二哥的做法真不地道,我亲眼瞧见,他带着三伯父和三伯母坐着驴车往另一条路去了,这会儿怕是已经过江了。”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
震得她的脑子里顷刻间一片空白,她不信,明明他把身上大半的钱的值钱的玉佩都给了她,又重金托付庙祝照顾她,还请庙祝帮忙找船家的,他怎可能就这样扔了她走了?难道那钱和玉佩是留给她生活的?找船也是幌子?他其实是要她相信他一定会回来?
之后她只看到陆绩的嘴唇不停地动,好像是在安慰她,又好像是在劝她和荔枝赶紧跟他走。
荔枝拉着她使劲摇晃,大声喊她的名字,她勉强聚拢精神,抱着最后一分希望问陆绩:“聊了你看见,还有谁?”
陆绩苦笑:“二嫂,我早前不敢和你说就是怕你不信。
看吧,果然不信了吧。
可我凭什么骗你啊?我问你,我二哥是不是穿件天青色银鼠出锋的袍子,脚上是乌皮靴,头上戴个青色结带巾?”
又随手抓过他身边的同伴:“我问你,前日我们是不是看到陆二哥陪着两个老人坐着驴车往南边那条路去了?”
他那同伴她虽不认识,但那人的表情却是万分地肯定:“没错儿,我们亲眼看到的。
还喊他来着,他假装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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