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握住浅眠的手,把它移到眼前。
“他们要离婚了。”
眼睛在灯光里漾着水般的无奈,表情却依然咬得平静如初,只有脸色略微苍白了些,又或者并没有。
什么都在盛夏脸上完好无损,只有被他握住的手掌,感觉到冰冷的粘汗。
浅眠没有能力去安慰盛夏,反而哭做一团需要对方来安慰。
盛夏渐渐地拥抱住她,一声不出,将她的下巴搁在胸前。
眼泪巨细无疑地流进纤维里,心脏湿热一片,再没有不解或失望,融化了它的是最真实的喜欢。
喜欢得在身体里下了法术,总有将来要在眼睛扎下刺痛的巨毒。
在盛夏跟随着父亲离开之前,浅眠知道没有人会给自己这样的拥抱了。
他的无声和她的眼泪,雕琢出同样的荒诞,随后是自身的无能为力,让呼吸把其余的全部一概回避。
{※※于是,不问过去,不提将来。
}依然是黑白刺眼的教学楼,浅眠背着书包赶紧走,像身后有东西在追。
车站上排列着满满的人,那样熟悉的倦怠感在眼里盘旋着困意。
她把长围巾在耳边嘴下绕了几圈,感觉暖多了。
上车后是熟悉的味道,以往让人觉得粗麻布般安心的纷杂的怪味,浅眠往里挤,看见了扎眼的校服外套。
抬头看见盛夏,默不作声地移过去。
电车有时更像浮船,人被摇摆的节奏暗中催眠。
于是暮色昏黄,生命都没了迹象。
时间分分秒秒。
它的长,长过几万几亿个日月,山脉拱起或是蚂蚁死去,都在里面投下事件的影子,它若收身变短,一声咳嗽也能变成人生之最。
浅眠听见盛夏两声一大一小的咳嗽。
他有些紧张地回看向自己,两人沉默地对视一会。
浅眠把书包放在两腿间,抬手解下了围巾。
很长的围巾,绕在自己身上还余出大截,浅眠把它随后缠过盛夏的肩,又提了提,扣住他的脖子,松松地垂一圈后到了尽头。
然后是默默冷去的白昼,然后是时停时进的车厢,然后是包围在身边的各类味道,然后是婴儿大声的哭闹,然后是在地上缓慢消融的雪水,然后是眼睛里一线巨疼,终于在上面破开小口,流下的不知是不是眼泪。
还有什么可以,如果没有什么不可以。
电车在进入隧道前,浅眠侧身正对盛夏,伸手覆盖在他的眼睛上。
这个原本突兀的动作因为光线的快速昏暗而被人忽略,浅眠感到他迟迟没有眨眼,直到自己重又把手移开,盛夏探过手臂把她抱紧。
如果什么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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