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鸾摇了摇团扇,附耳低声说,“找个合适的时机,把今天惹事的两个太学生绑了,带着他们当街拦住崔中丞,当众问他,卢四郎敲登闻鼓当日,他告的到底是六千两金,还是二十万两金。
崔中丞和裴中书交好,必然会如实回答,六千两金。
已经追缴入国库。”
“让围观的所有百姓清楚听到崔中丞的回答。
再把两个太学生带出去,说他们被太行山带回来的尸煞邪祟侵袭,每天都胡言乱语,行为失常,不止胡乱编造裴中书贪墨了二十万两金,还整天拿着烂菜叶子上街,尾随东宫车驾,有辱斯文。”
“你们作为太行山招魂回来的东宫禁卫,奉了皇太女之命,”
姜鸾点了下文镜手里捧着的驱邪手串,“拿了东宫编织的驱邪手串,要为京城受煞气侵害的百姓驱邪。”
文镜默了默,说:“末将不懂如何驱邪……”
姜鸾啧了声,摇了摇扇子,“把你家督帅上次用的打狗棒拿出来,驱邪手串套在木棒上,动手揍。”
文镜:“……”
“当街揍一顿,就说驱邪成功了。
等京城百姓把驱邪的事情哄传开了,顺带把崔中丞的当众回应传出去,把贪墨二十万两金的流言辩明了,这件事就算收尾了。”
————
文镜捧着责任重大的驱邪手串郑重出去。
姊妹两个都起了困意,值夜的白露轻手轻脚地进来,吹熄了灯。
晚上临睡前,姜鸾特意握住了二姊的手。
“煞气退避,今晚好眠。”
她喃喃地闭眼祝祷着。
身侧的姜双鹭已经睡着了。
黑暗里传来二姊细微悠长的呼吸声。
她今夜似乎没有梦魇。
姜鸾安心地闭上了眼,也沉沉睡去。
她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梦里。
好大的雪。
风雪漫天,风里裹挟的砂石刮得人脸皮刺痛,眼前是无边无际的荒漠,偶尔几颗荆棘刮过腿脚,刮破了脚踝肌肤,也没人说话。
冒着风雪前进的车队里,她看到了二姊。
打扮得华丽,神色空洞地坐在装饰贵重的马车里。
满地砂石,颠簸得几乎原地弹跳,她的身体时不时地撞到木壁上。
一只金钗从高云髻上掉落下来。
车里跪坐着的中年婆子起身,替她把金钗又簪上了。
姜双鹭毫无反应地坐着。
像只打扮精美的傀儡偶人,描绘得精致的眉眼间一片木然神色。
傍晚时分,车队赶到了一处避风的高崖下。
呼啸的寒风被面前的千仞石崖阻挡住大半,石崖边有个小小的绿洲。
车队被苦寒和寒风吹到麻木的仆从们终于活了过来,在水边点起篝火,难得的平静时刻。
前方似乎传来了马蹄声,所有人都惊讶地抬起头往远处看,随即慌乱地起身。
头戴皮毡帽、身穿皮裘衣的突厥贵族纵马疾驰而来,马蹄停在绿洲边缘,并不下马,挥舞着马鞭,大声嚷嚷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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