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赫雅道:“结婚么?同谁结婚呢?”
霓喜恨得牙痒痒的,一掌将他打了个踉跄,差一点滑倒在水里,骂道:“你又来怄人!”
雅赫雅笑得格格的道:
“梅腊妮师太没替你做媒么?”
霓喜别过身去,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来抹眼睛。
雅赫雅坐在澡盆边上,慢条斯理洗一双脚,热气蒸腾,像神龛前檀香的白烟,他便是一尊暗金色的微笑的佛。
他笑道:
“怪道呢,她这一席话把你听了个耳满心满。
你入了教,赶明儿把我一来二去的也劝得入了教,指不定还要到教堂里头补行婚礼呢!”
霓喜一阵风旋过身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道:
“你的意思我知道。
我不配做你女人,你将来还要另娶女人。
我说在头里,谅你也听不进:旋的不圆砍的圆,你明媒正娶,花烛夫妻,未见得一定胜过我。”
雅赫雅道:“水凉了,你再给我兑一点。”
霓喜忽地提起水壶就把那滚水向他腿上浇,锐声叫道:“烫死你!
烫死你!”
雅赫雅吃了一吓,耸身跳起,虽没有塌皮烂骨,皮肤也红了,微微有些疼痛。
他也不及细看,水淋淋的就出了盆,赶着霓喜踢了几脚。
霓喜坐在地下哭了,雅赫雅一个兜心脚飞去,又把她踢翻在地,叱道:“你敢哭!”
霓喜支撑着坐了起来道:“我哭什么?我眼泪留着洗脚跟,我也犯不着为你哭!”
说着,仍旧哽咽个不住。
雅赫雅的气渐渐平了,取过毛巾来揩干了身上,穿上衣服,在椅上坐下了,把汤婆子拿过来焐着,道:“再哭,我不喜欢了。”
因又将椅子挪到霓喜跟前,双膝夹住霓喜的肩膀,把汤壶搁在她的脖子背后,笑道:“烫死你!
烫死你!”
霓喜只是腾挪,并不理睬他。
雅赫雅笑道:“怪不得姐儿急着想嫁人了,年岁也到了,私孩子也有了。”
霓喜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别提孩子了!
抱在手里,我心里只是酸酸的,也不知明天他还是我的孩子不是。
赶明儿你有了太太,把我打到赘字号里去了,也不知是留下我还是不留下我。
便留下我,也得把我赶到后院子里去烧火劈柴。
我这孩子长大了也不知认我做娘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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