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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她怎么来了,云月急忙抢上几步预备行礼,陈国公主已经把茶杯放下:“罢了,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让他们都退下吧。”
也许是陈国公主的气势太足,还不等云月发话,厅里的其他人已经全部退下。
云月这才重新行礼:“不知殿下驾到,臣有失远迎,死罪死罪。”
陈国公主眼皮都没抬:“你是有罪,不过不是对我,是对别人。”
有罪?云月心里警铃大作,难道说陈国公主是因为陈飒和自己的事跑来兴师问罪的?果然找个王爷不好,出点什么事,他背后的这些长辈就够自己喝一壶的。
心里虽这样想,云月脸上的表情一如往昔:“臣愚钝,不知殿下所说何事?”
陈国公主的双手交叉在那里,唇边有浅笑:“柳修撰乃女科状元,说是朝中第一才女也不为过,聪明伶俐非常人所比,难道还会愚钝吗?”
陈国公主给云月戴的帽子越高,云月头上的汗滴越大,心里的小鼓敲的也越厉害,这人是谁?能统治西南三十余年的女子,会平白无故的称赞别人?云月的身子弯的更厉害:“臣的状元,不过睡梦中侥幸得手,哪能赶上殿下半分的聪明,还请殿下明示。”
陈国公主站起身:“柳修撰的口齿还是和原来一般的伶俐,柳修撰的欺君之罪,难道就忘了吗?”
欺君?云月现在觉得自己已经从冷汗变成瀑布汗了,难道说的是自己擅自回京的事情?可是自己回京之日就递了奏折给皇帝,皇帝不理这可不关自己的事,再说欺君这本来就是可大可小的事情,陈国公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月偷偷抬眼看她,见她嘴上虽然无情,但脸色却还正常,并不像云月想的那样一脸铁青,云月定定心,开口道:“臣愚钝,不知何时欺君,还请殿下明示。”
陈国公主的眉挑一挑,绕着云月转了一圈,这才重新坐回位子:“柳修撰当日对陛下说的是什么?今日又做了什么,难道统忘了不成?”
说客
陈国公主到底是为什么来的,为了陈飒还是为了皇帝,云月现在心乱如麻,也辩不出来,只能顺着她的话道:“殿下,人心会变。”
人心会变?陈国公主的眼神一凛,半天都没说话,难道说自己说错了,云月觉得里衣都已经被汗湿了贴在自己背心的时候终于听到陈国公主叹气的声音:“起来说话。”
云月站起身,额头上的汗这时已经很明显了,不过云月不敢伸手去擦,只是垂手站在那里,陈国公主的声音有丝疲累:“人心会变,你倒说说,人心究竟是怎么变,是好呢还是坏?”
原来自己是歪打正着,运气真好。
云月在心底迅速组织了一下语言,抬头去看陈国公主:“当年秋华殿里的长乐公主,和现在的陈国公主自然也不一样,殿下怎能苛责臣,”
话没说完,陈国公主已经一拍桌子:“住口,你怎能如此说话?”
发脾气总好过不言不语,云月牙一咬继续道:“殿下恼怒,臣还是要说,情境心境不同,自然所说的话也不一样,当日臣对陛下所说,全无半点虚言,今日臣对殿下,自然也无半点谎话,殿下,安乐郡王对臣情深意重,臣非木石,怎能无感?”
说完云月顿一顿,看了下陈国公主的神色,陈国公主的神色还是那样,一只手颓然的放在桌子上,抛开身份,其实她和普通妇人并无不同,云月继续道:“臣为臣子,不能负君恩,然臣也是女子,有这样一个男子对臣,臣也不愿辜负,这才请旨远离,然天缘凑巧,终不能远离,臣,”
陈国公主挥手示意她不要说下去,长叹道:“我也为女子,自然明白你的心情。”
云月见她和方才有些不同,大胆说道:“然殿下还是记得自己是臣子,故此才,”
那话云月却不敢完全说出来,瞄了眼陈国公主。
陈国公主轻轻摇头:“我不光是臣子,有忠君之念,他还是我弟弟啊,我是姐姐,是要护着他的。”
话到这里,陈国公主的声音里已经有些苦涩,远离故土,还要和夫家互相防备,娇生惯养的少女,是怎样迅速成长为可上阵震慑别人的人?
中间一定有很多的不为人知的委屈和泪水,不过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云月趁热打铁继续:“臣不敬,陛下没负社稷,却负了殿下的姐弟之情。”
陈国公主把眼角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泪水擦掉:“皇家儿女,受无尽的尊荣,自然也要受无尽的委屈。”
无尽委屈?云月不由叹了一声,陈国公主已经笑道:“怎么,你认为我说不对,自然你们都以为,皇家女儿,谁敢给她委屈受,那不过是,”
云月接话:“不过是庸人所知,殿下抛下私情,为陛下社稷不顾安危,臣等怎能比上殿下万一,可笑的是,史官口口声声只以当年公主下嫁,求的援兵为耻,却忘了若不是殿下,西南江山怎能归于社稷之中?以女子之身,而为陛下守社稷,怎能为耻?”
陈国公主愣了下,半天才叹道:“没料到我半生遗憾,竟得你开解,当日四弟确以我下嫁西南为耻,称怎能把江山社稷的安危系于女子身上,却看不到若不是我,这西南一隅,哪得轻易归顺,四弟他,不过守成之君。”
说话之时,陈国公主的脸色很复杂,喜悦,难过似乎都有,却又似乎都没有,云月接上话道:“史官多为男子,未免为男子张目,当日卫国公主开女科,自然也是想为天下女儿做些事情,却终不免要留一丝遗憾,女子出仕就不能成婚,多少有志女子,碍于名声不得出仕,可叹可惜。”
陈国公主微微叹息:“云月,你是不知道内里的情形,开女科已为旷古未有之盛典,若再让男子以妻子而得以诰封,更是天下士子侧目之事,故此才有女子出仕者不得嫁人之条,不然连女科开设都不能。”
哎,怎么忘了这是古代,夫贵妻荣,那妻贵夫怎么办呢?难怪不许女官嫁人了,真如此的话,那些男子就该去撞墙了,只怕女科也坚持不下来,可惜呀可惜。
陈国公主招呼云月坐下:“罢了,那些事不要再说,眼前倒有另一件事。”
另一件事,云月的脸不由红了红,自己当日给小郡王出的难题,看来陈国公主是来做说客的,只是不知这个说客是要怎么说服?
陈国公主拍一拍云月的手:“这半月以来,飒儿曾来求过我数次,让我上奏陛下,开女官可以嫁人之例,可是云月,方才我也说过,这女官嫁人是不成的,你可要想清楚,君恩深情你必负其中之一,没有旁的选择。”
原来陈飒这半个月都在做这件事,还出动了陈国公主,可是看来陈国公主也是没办法的,云月微一思索,开口笑道:“殿下,容臣放肆问句,当日殿下是被称为王妃还是被称为公主殿下?”
陈国公主的眉毛微微一挑,云月已经笑了:“其实,说什么男子因妻子而得诰封就是耻辱,从有公主驸马始,无数男子,包括他们的父母,已经因为尚主而得到官位和奉养,为什么娶一个女官妻子,丈夫和公婆得到诰封,就成了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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