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萧元退到了宴堂外的门廊下,站在那里等她。
待她走到自己面前,含着淡淡笑意,向她点了点头。
门廊下燃着一只照明的灯笼,光影昏昧,但也足够能叫人看清了,来此之前,他应是刚刚冒雨行过一段不短的夜路。
她的目光从他全身掠过,他滴水的发,潮湿的衣裳,以及,脚上那一双显然吸满了水的看去沉重无比的靴。
他应是觉察到她眼中难掩的诧异之色,循她目光,低头飞快看了眼自己这一副可称作是狼狈至极的模样,似正想解释什么,只听噔噔噔一阵步足之声从宴堂里传出,宇文峙追了出来。
他用齿叼着她方才簪回在他耳后的那一枝海棠花,就这样衔在口角,步履略带几分不稳,一径行到了她的身后,方停下脚步,上下打量裴萧元几眼,接着松齿,将那一枝花改插到自己腰上,这才出声招呼了起来:“裴司丞?怎的你成这副模样?险些我都认不出来了!
快快快!
我正在堂中设宴,你若不是不弃,不如也进来喝一杯?”
他的语气听去极是热情,姿态也和主人无二。
自己话音落下,不待裴萧元出声,又高声呼唤婢女来,领客入内更衣,先换去这一身被雨打湿的衣裳。
几个容貌姣好的婢女闻声急忙走来,娇声呖呖,围着裴萧元要领他去更衣。
裴萧元略略后退一步,出声谢拒。
宇文峙便也不再勉强,只又关切地道:“司丞是个大忙人,不像我,整日无所事事,只好斗鸡走马当消遣。
今晚怎也有空出城来此?可是有事?”
裴萧元望向她。
“你走开些。”
絮雨此时开口了。
宇文峙面露不悦之色,不动。
絮雨转面皱眉向他。
他立刻转笑,用几分撒娇几分讨饶似的语调道:“走就走,我听你的!”
说完真的去了,却又没有完全走开,远远地,靠在附近檐廊下的一根柱子旁。
“你有事吗?”
絮雨这才问裴萧元。
裴萧元顿了一顿,在对上她那一双在夜色中看去明若星子的眼眸时,说道:“并非什么要紧事,只是……今日我去看我父亲旧部的家人,听他们说,昨日有人已经用我母亲的名义去看过他们了。”
“张顺说,你问过他这些事。”
絮雨一怔。
自从青头口中得知崔娘子忌日到来这件事后,她便一直存挂在心。
就算别的全都不论,哪怕只是出于对崔娘子和神虎大将军的纪念,她觉得,自己也当做点什么。
慈恩寺那边是用不到她的,她想到了当年那一批和裴父一道牺牲的神虎军将士的身后之人。
连裴父自己直到现在都未能得到完全正名,更遑论他的部下。
她又想起自己入宫之初,在神枢宫后面,承平和宇文峙打架那天的一件事。
记得他曾叮嘱她,若是有事,可以去找那个叫张顺的宫监。
显然对方是裴家故人,便找去打听了下,果然被她问了出来。
她没想到的是,此事这么快竟被他知道,还找了过来。
“我叫张顺不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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