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手攥着帕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跟着便站起身朝位上两人福了一礼,平和了声应了一句“是”
。
“这事既然定下了,你便先去安排吧…”
林老夫人手握着茶盏,一双眉眼没什么情绪得看着福身的林氏:“到底是一桩大喜事,便也不必拘着银钱。”
林氏闻言总归是松了一口气,就连面上的神色也好了几分,说到底老夫人总归还是疼令章的。
她想到这便又跟着福下一礼,就连语调也越发柔和了几分:“媳妇知道了,媳妇这就去安排。”
她这话说完便往外退去。
因着林老夫人有话要和霍令仪说,便让霍令章和霍令德先下去了。
等人尽数走了个全,林老夫人才握着霍令仪的手柔声说道:“晏晏心下可有责怪祖母?”
她这话说完未等霍令仪开口,便又跟着哀叹一句:“你素来性子就直,和你父王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得,我知你心里是怪我的。”
霍令仪闻言一时却未曾说话。
因着今儿个日头不错,两边的窗却是开着的,此时那外头的秋风便顺着日头一道打进屋内,也打乱了霍令仪耳边的几缕头发。
她伸手压了压那几缕乱发,却是又过了好一会才终于开了口:“我的确怪过祖母,自小到大您就格外宽宥林氏,纵得她一个侧妃却是比正经王妃还要体面几分…如今这燕京城中,还有多少人记得母妃才是那真正的信王妃?”
霍令仪说这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
不管是前世还是如今,这都是她头回与祖母说起这些话,或许就是因着这个头回,霍令仪说起这些的时候,无论是心下还是面上都伴着几分难言的意味…“我知您不喜母妃,可祖母,母妃她又何其无辜?”
“这么多年她敬上接下,从未说过一句怪责之话,每每说起您时也是恭谨有加,还时常教导我和令君要恭顺不要惹您生气。”
霍令仪说到这终于还是抬起了头,她看着眼前人,喉间却是漾出一声绵长的叹息:“祖母,您是长辈,我们做晚辈的即便心里再不舒服却也不该怪责于您…这是晏晏的过。”
她这话说完便朝人深深福了一礼,是为辞别。
只是在临走之前——
霍令仪却还是转身看了人一眼,话已到嘴边她便也未再咽下:“祖母,这么多年,您…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母妃吗?”
待这话落下,她未再看人也未再说话,只深深福下一礼便往外退去。
林老夫人眼看着那块尚还有些起伏的布帘,手撑在案几上却是头一回拧着眉心细细想了一回,她是真的不喜欢许氏吗?大抵也是喜欢过的。
这些前尘旧事虽然因着岁月的流逝已有些记不清了,可在当初知晓安北要娶许氏的时候,她的确是高兴的。
彼时的霍家在燕京城中根本排不上名号,只是因着安北在英国公的手底下当差,她待这位英国公府的嫡小姐却也是了解过几分…出生名门却性子柔婉、不骄不奢,但凡是见过她的人无一不是夸赞的。
那会她就想啊,若是安北能娶这样的姑娘,那该多好…
后来安北真得就娶了许氏。
许氏进门的头一年,她是真的开心,这样好的一个姑娘能嫁进他们霍家,她自然是开心的,那会她常常会握着许氏的手与她笑着说“若是安北欺负了你,你可一定要与我说…”
而许氏呢?她每每听到这些,总会不好意思得低下头,而后是轻声回道“母亲,夫君待我很好”
。
语调温和,却是半分士族小姐的娇气都没有。
那么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大抵是燕京城中的流言实在太多了,那一年许氏进门,安北的功勋也越发卓越,连带着品级也升了不少,偏偏外头的人却总说安北是占了英国公女婿的名声,一来二回,她听得多了心下自然便觉得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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