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奴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答话时声音竟忍不住发颤:“公子,您进宫做什么?”
“当然是去见皇帝。”
安永想当然地回答,随即又皱眉,“只是没有诏命,一般人是没法入宫的吧?”
他旋即想到自己也不是一般人,作为任职于工部的朝廷命官,他自身就具备见皇帝的条件——那就是上朝。
安永醍醐灌顶,赶忙又吩咐冬奴:“明天我要去上早朝,记得帮我安排好,多谢了。”
这一下冬奴的脸岂止是花容失色,简直是如丧考妣了:“公子,您是不是去了一趟大渠,累着了?”
实际上他想问的是,公子您是不是中邪了:“公子呀,如今江山易主,且不说宫中还有没有早朝,就算有,上位坐着的也不是大魏的皇帝,您上得算哪门子的早朝唷?”
安永笑了笑,安抚着纠结的冬奴:“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是想名正言顺地进宫去。”
冬奴完全不能理解自家公子的所作所为,他直觉这一切都与公子去了一趟大渠有关,可是去了一趟大渠,又能说明什么呢?冬奴有一切做下人的自觉,不该问的不问、不该想的也不想,反正无论公子说什么,他都答应着就是了。
于是冬奴吸吸鼻子,不无哀怨地嘟哝道:“既然公子您要上朝,明日寅时您就要起身了,今晚就赶紧歇息吧。”
安永对寅时具体是几点没有概念,直到后半夜天还没亮就被冬奴叫起床时,才深深体会到当官的辛苦——公务员不都应该是朝九晚五外加午休两小时的吗?他昏沉沉的脑袋直到漱洗后才逐渐清醒,心下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太满意,昨日不过是跑了一趟大渠,今天早起就感觉到辛苦,未免也太不济事了。
安永强打起精神,用罢早餐后便出府往皇宫去。
这一路天都未亮,牛车在阑珊的夜色中缓缓前行,崔府的从人们挑着白色的绢灯笼,为黑沉沉还在睡梦中的新丰城照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
安永透过车窗凝视着前方深远的夜色,却什么也看不清,在这无垠的洪荒中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于是一股压力向心口袭来,让他一瞬间打定了主意去做点什么,才好向这个世界确认自己的存在。
牛车到达皇宫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迎接他们的竟是一片灯火通明。
安永还没下牛车,就见几名宦官匆匆向自己跑来,脸上竟满是喜色:“永安公子莫不是来上早朝的?”
安永一愣,不自觉点了点头,几名宦官便立刻拜下,欢天喜地的唱礼:“下走恭请永安公子!”
安永被这莫名其妙的排场整得一惊一乍,直到他走入朝堂太极殿,才赫然明白自己为何受到如此礼遇。
整个朝堂上只坐着尉迟奕洛瑰一人。
尽管如此,他依然一丝不苟地穿着天子衮服,在御座上摆出君临天下的姿态,严阵以待。
安永四顾左右,再抬起头望着奕洛瑰,迟疑地问:“难道一直没人来上早朝吗?”
“你不是来了吗?”
奕洛瑰挑着唇角笑了,站起身,离开御座缓缓走到安永面前,“你总算是开口了,崔永安。
你若真把舌头给咬掉,就是我的罪过了,所以现在听着你说话,我很为自己高兴哪。”
安永不理会奕洛瑰的嘲弄,一径望着他,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你就这样,天天在这里等着上朝的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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