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睁开双眼,赶紧用手去摸胸前,想去找那乌木方块。
可怀中空无一物,他吃了一惊,正要勉强坐起身来,却见床头桌边,放着他叠好的衣服,衣服上端端正正摆着那乌木方块。
身边一个声音传来,声音冰冷,但却语调轻柔:
“你有几条命!
就这么折腾!”
韩大胆儿抬眼一看,床前坐着的,竟然是梅若鸿!
自己置身病床,手上插着针头,挂着点滴,周围窗户明亮,四面白墙,原来是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当时小犹太见韩大胆儿昏倒,便开车把他送到了法租界,福煦将军路的大众医院。
他昏迷了一夜,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小犹太没敢通知韩大胆儿爹妈,怕他们二老担心,只通知了梅若鸿和老白。
韩大胆儿躺在病床上,床前坐着梅若鸿。
旁边床有个带着颈托的人,正拿着个头号大苹果,在那咔哧咔哧啃苹果,不是别人,正是送韩大胆儿来医院的小犹太。
他开车冲撞面具人,自己也扭伤了脖子,带着颈托和韩大胆儿一起住院了,他爸妈和妹妹都来看过他了。
他在天津卫长大,犹太人原本的勤劳美德一点没学到,反而学了一身天津卫闲散人员的坏毛病。
其实他伤得不重,根本没必要住院,一来是借着机会躲懒,不去洋行上班,泡几天病号儿。
二来他撞坏了他爸的汽车,维修费就得不少钱,儿装病就是躲挨骂,最好的办法。
韩大胆儿见梅若鸿,表情虽然依旧冰冷,但眉头微蹙,眼圈发红,雪白的肌肤上,似有泪痕,脸上嗔怒之色未退。
韩大胆儿见她这样子,心中感到一丝暖意,又有些不忍,一时语塞,憋了老半天,嘴里才蹦出几个字儿来:
“你……怎……怎么来?”
“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梅若鸿没好气地道。
“这……我这不活得好好的么!”
韩大胆儿挤出些微笑道。
梅若鸿眼睛直直地等着韩大胆儿,一言不发显得有些委屈。
开口道:
“你要是……”
只说了三个字便说不下去了。
韩大胆儿见梅若鸿雪白的脸上,略带红晕,眼底泪光微闪,三分嗔怒中,却有一分不忍,一分伤心,更显得清冷中,透着娇美动人。
韩大胆儿不由得心神激荡,低下头去,不敢正视梅若鸿双眸。
他和梅若鸿相识多年,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忽然觉得心头猛地一颤,竟然脱口说道:
“那天在桥上……”
他本想说那天在桥上,见你和一个人坐在车里,可一瞥眼,却见小犹太在一边朝他挤眉弄眼,似在让他赶紧问问那天桥上看到的,车里的男人是谁!
如此一来韩大胆儿反而问不出口了,话说到一半,就哑了火!
梅若鸿还再等韩大胆儿说完,他却欲言又止,顿感莫名其妙。
小犹太见韩大胆儿吞吞吐吐,反而更着急了,刚要开口帮韩大胆儿去问,这时病房门一推,进来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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