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景脸红心跳,不敢多看,却又呆呆地舍不得挪开目光。
他生平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舞蹈,妩媚曼妙,柔中带刚。
腰肢风摆柳,横波如春水。
少女跳到一半,郑景被一个高大的护卫揪出牡丹花丛,脸上挨了好几拳。
阁中贵妇叱他是登徒子,他结结巴巴地解释。
少女走到廊檐下,香汗淋漓,罗衫下丰肌如雪,瞥郑景一眼,笑着对护卫道:“阿青,他是我阿兄的客人,多半是吃醉了误闯进来的,送他出去罢。”
护卫应喏,送郑景还席,确认他是郑家三郎,这才放他离开。
郑景酒醒之后悄悄打听,得知李瑶英那晚跳的是拓枝舞。
第四次见到七公主时,他正是在平康坊观看胡姬跳拓枝舞。
每一次都狼狈万分。
也正是这几次狼狈的见面让郑景知道,七公主并不是长安纨绔少年口中那个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贵主。
她如此美丽,如此明艳,又是如此的鲜活而真实。
她会仗义地解救被讥笑折辱的少年,俏皮地和兄长撒娇,得意地和王府姬妾斗舞,冷淡地驱赶纨绔少年,乖巧地应对世家贵妇。
她也会害怕,也会彷徨无助。
晚霞熊熊燃烧,长阶上洒满灿烂夕光。
郑景攥着瑶英的手,抬起头,脸上依旧涨红,郑重地道:“我仰慕公主,此心可昭日月,秦王不在了,我会像秦王那样,好好照顾公主,敬重公主,公主想去骑马就可以去骑马,想跳舞就跳舞……”
他停顿了很久,“我实在不忍看公主踏进高台。”
七公主这一去,就是羊入虎口啊!
瑶英看着郑景,脸上慢慢浮起一丝浅笑:“三郎,谢谢你。”
少年的爱慕情真意切,含蓄羞涩,即使或许只是他的一时冲动,也值得被善待尊重。
“我阿兄素来不喜欢书生,我先前还疑惑,他怎么会挑中你……”
瑶英笑了笑,“他没有看错人,三郎,你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郑景喉头滚动了几下,羞愧地道:“我实在无能,保护不了公主,也救不了秦王……我……”
瑶英打断他的话:“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忙,我都记在心里。”
“公主随我离开吧……”
郑景喃喃。
瑶英摇摇头,“三郎,五岁那年,我被抛在战场上,所有人都说我已经死了,我阿兄不顾忠仆的阻拦,一个人穿过战场去救我。
那时还在打仗,阿兄在死人堆里挖了几天才找到我,乱兵还没走远,我们不能暴露李家公子女郎的身份,阿兄带着我往北逃,我走不了路,阿兄就抱着我,背着我……”
……
李仲虔那时候只有十一岁,背着瑶英东躲西藏。
没有吃的,李仲虔就去挖草根,去抓洞穴里的蛇和老鼠,舍下脸面去乞讨,去和其他流民抢夺任何可以果腹的食物。
没有鞋穿,李仲虔撕下衣裳包住她的脚,自己却光着脚板翻山越岭,脚底都磨烂了。
遇上乱兵烧杀抢掠,李仲虔背着瑶英逃命,他几年没练武了,又还是个孩子,身板不像后来那么壮实,跑得不快,好几次差点被追上。
有一次瑶英从他背上掉了下去。
马蹄声就在耳畔响起,瑶英趴在草地上,没有出声。
奔逃中的李仲虔还是很快发现她不见了,回头,看到身陷乱军包围的她,目眦欲裂。
其他一起逃命的流民朝李仲虔大叫:“傻小子!
快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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