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从腰间摘下一个牌符,递给扶冬,“我家世清贫,身无长物,平生唯一倚仗不过诗书经纶,这个牌符是我考中秀才那年官府赐的,我很喜欢,一直贴身带着。
你把它收好,等我回来。”
可他这一去,再也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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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冬清楚地记得,徐述白离开那日是七月初七。
昭化十三年七月初七,离洗襟台建成还有两日。
扶冬没有等回徐述白,等来的却是一个惊天噩耗。
洗襟台塌了,许多登台的士子,建造洗襟台的工匠,还有平头百姓死在了洗襟台下。
仿佛刹那间天就变了,陵川崇阳县一带哀鸿遍野,朝廷震动,昭化帝带着朝臣亲自赶来柏杨山,下令彻查坍塌原因。
第一个被查出来的就是木料问题,工部郎中何忠良与知府魏升勾结以次充好的消息震惊四野,人还在柏杨山下就被昭化帝下令斩了首,贩售给他们次等铁梨木的徐途畏罪自尽,一家二十七口,一个活口都没留。
飘香庄也乱了。
庄上的嬷嬷草木皆兵——在洗襟台出事前,何忠良、徐途一干人等可是庄上的常客——她们唯恐大祸殃及己身,一个接着一个把庄中妓子卖了出去,连夜出逃。
好在何忠良这些人寻欢作乐的地方不止飘香庄一处,洗襟台之祸千头万绪,官府查不到这些下九流的妓子身上,于是扶冬就在这一片兵荒马乱中离开飘香庄,到了大户人家的宅院。
她最终没能如徐述白期望的那般留存自身洁净,而是回归了辗转承欢,风尘打滚的宿命。
她在那些宅院里被百般娇宠,又被渐渐厌弃,最后如同物件儿一般,待价而沽,转手下家。
只是偶尔在月光都照不透的地方,她还会想起当初徐述白对她说的话。
那个青涩又年轻的书生,最开始说话的时候,总是涨红了脸:
“不是这样的,有的买卖可以做,有的买卖不能做。”
什么买卖不能做呢?经过这几年,扶冬多多少少想明白了。
那几瞬的璀璨浮华如果是靠出卖自己获得的,最后不过水中月罢了。
人之所以是一个人,正因为她不是一个可以待价而沽的物件。
想明白这一点后,扶冬就存了一个念头,她要为自己赎身,然后去洗襟台下,为徐述白收尸。
她不知道他最后为何又去了洗襟台,在楼台坍塌的半年后,她在丧生的士子名录中找到了他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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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冬去柏杨山为徐述白收尸时,已经是嘉宁二年的春天了,说是收尸,实则在一场防止瘟疫的大火过后,留下的只有逝者的遗物。
扶冬看到徐述白的遗物,一下子就愣住了。
这是一个牌符,上头刻着他的名,他的籍贯,他的秀才功名。
与当初徐述白送给她的那个一模一样。
扶冬很快反应过来,官府的交给她的牌符是假的,真正的牌符在她这里。
回想起彼时徐述白离开陵川前的种种,扶冬刹那间觉得背脊发寒——
“这个洗襟台,不登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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