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爹这才想起已经跑得没影的儿媳妇,对齐梦麟道,“这不听说蝗虫能换粮食,她就去地里抓蝗虫了嘛!
我家养了个败家子,幸亏还有这儿媳妇懂事,才不会家败人亡啊。”
连书一听陈老爹这样咒自己,忍不住捂着嘴笑了一声,揶揄道:“老爹,蝗虫能换粮,你怎么不去抓蝗虫呢?”
陈老爹立场坚定地摇摇头:“我要看着我的羊。”
就在说话间,县衙里的徐仵作背着药箱从侧门里出来,一看见陈老爹和他浩浩荡荡的羊群,顿时没好气地数落起他来:“老陈,不是我说你,你这时候到县衙来添什么乱?”
“你这臭老徐,吃了我的羊,吐完骨头就不说人话。
我怎么添乱了?我是来找县老爷说理的。”
陈老爹理直气壮地反驳。
“嗬,我还没嫌你膻,你倒嫌我臭了!”
徐仵作没工夫与他斗嘴,背着药箱就要赶路,“韩大人这几天都不会回县衙,你等了也是白等!”
齐梦麟一听这话赶紧跟在徐仵作屁股后面,急吼吼地追问道:“韩知县去哪儿了?罗都头在不在县衙里?”
“他们都在地里除蝗呢,我这不就是赶着给他们送药去的嘛!”
徐仵作一路走一路说。
“怎么?有人病了?是谁病了?”
齐梦麟急忙问,暗自祈祷得病的人可千万别是罗疏。
“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送些中暑药。
这鬼天气,不眠不休地从早忙到晚,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啊!”
徐仵作一边扬手打开扑到他脸上的蝗虫,一边抱怨道,“这蝗虫老子从来都是偷偷炒了做下酒菜的,这辈子少说也吃了几百斤,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什么天谴,也就老陈那种笨蛋才会信,放羊放得人都傻了。”
齐梦麟这时根本无心去听徐仵作的唠叨,只想知道罗疏有没有事:“那罗都头她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她呀,怎么会没事?今天白天就中过暑啦!”
徐仵作一提到罗疏,脸上就露出一种长辈式的心疼,“她人聪明,又细心,这些天一直在田里领着农妇挖蝗虫卵。
能者多劳说的就是她,结果一大堆事都落在她头上,一个姑娘家,怎么受得了?今天白天中了暑,只休息一会儿就又忙上了,直到天黑也不肯歇。”
“她疯了吗?!”
齐梦麟一听这话顿时就火大,忍不住龇牙咧嘴地骂起人来。
“唉,她是个好姑娘,就是人也太实诚了。”
徐仵作叹息着摇摇头,一刻不停地往灭蝗区赶去。
此刻夜幕降临,广袤的田野间正燃烧着一堆堆篝火,将麦地里四处奔走的人照得影影绰绰。
大家都在用笤帚四处扫动,努力将飞蝗往火堆里赶,巨大的篝火烤得人头昏脑胀,乱纷纷的飞蝗还不时撞在人身上,被烧死的蝗虫余烬四处飘飞,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股焦糊的虫尸味,让身处其中的人像陷入了一场诡异的噩梦。
齐梦麟跟着徐仵作一路跑到田边,一看这阵势心里就凉了半截,很没出息地哀嚎:“这么乱,上哪儿才能找到韩知县和罗都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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