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任四职,不能以全部精力教导学生者,可能为良师?”
他问完,微眯着眼睛看她,下巴微微扬起。
少年的嗓音还未完全变声,听着却也很是冰冷。
这几个问题,倒是叫青辰有些意外。
它们看起来毫无关联,但很明显每一个都是在针对她。
十二岁的孩子,能问出这些问题,若不是别人教的,确是早慧于同龄人许多。
这时,打一旁的暖阁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在顾府踩了青辰脚的主簿王立顺。
他看了她一眼,径自走到太子朱祤洛的身边,为矮自己半个头的少年披上了一件玄色披风,又轻声道:“太子殿下,外面太冷了,久立容易受寒,咱们还是进屋去吧。”
青辰也在看他。
他这副神情,好像对她跪在大殿外并不感到意外,显然是对太子此举早已心中有数,挑拨离间的话是提前说过了的。
“嗯。”
朱祤洛点了点头,然后转向青辰道,“那些问题,你好好想想吧。
没有本太子的命令,不得起来。”
说罢,他转身就走回了屋里。
王立顺跟在他身旁,回头看了青辰一眼,神色是不张扬的得意。
由此倒可见,此人心机不浅,不是那种上窜下跳容易冒失的小人。
朱祤洛进屋的时候,青辰注意到,他手上攥了个金项圈,上面挂着一把如意小金锁。
风吹动他的玄色披风,漏出里面的织金黄龙袍,少年的背影已是初具帝王之相。
天边,下起小雪来了。
慈庆宫当差的侍卫和太监都穿着厚厚的冬衣,靴子,还戴着手套与围领,饶是如此,他们还是不停地呵气搓手。
青辰幕天席地地跪着,膝盖已是隐隐作痛。
雪花从后颈的衣领里钻进来,直渗骨髓的冰冷。
蛊惑君王,攀附奸佞,朱祤洛这样问她,看来他对她的印象很不好。
他的母亲陈皇后薨得早,朝中一直在传,陈皇后不是病死的,是被人害死的,那个人就是郑贵妃。
郑贵妃入宫前,皇帝朱瑞与陈皇后感情不错,自郑贵妃入宫后,朱瑞对妻子的感情就转淡了,甚至有几个月不曾入坤宁宫的记录。
后来,也许是孤独寂寞抑郁成疾,也许是被人迫害难逃宿命,反正陈皇后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不出两年也就去了。
狐媚惑主,害死正宫,作为陈皇后的儿子,朱祤洛当然会讨厌郑贵妃,会讨厌跟郑贵妃一样蛊惑君王的人。
而她史无前例地被朱瑞授了四份职,本来就很容易惹人非议,若是再加上有人借题发挥,十二岁的太子肯定就深信不疑了。
这就是他第一个问题的由来。
此外,徐延作为郑贵妃的一路人,又欺上瞒下把持朝纲,自然也就不得朱祤洛待见。
他说她攀附奸佞,大约是因为那日在顾府,徐斯临逼着王立顺向她道了个歉。
徐斯临那副“你若不道歉休怪我不客气”
的冷漠模样,大约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与她的关系很亲近。
赶上对方是王立顺,被他拿此事来做文章,只能说是,很不凑巧。
今后她要与这王立顺共事,要克服的困难想必不会少。
不过,王立顺想要打压她,调拨她与朱祤洛的关系,不让她好好履行本职工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青辰看了眼空中飘落的雪,唤来一名慈庆宫的侍卫,道:“麻烦你,帮我通传一下,我要见太子殿下。”
那人同情地摇摇头,“太子殿下让大人跪着想,又岂会这么快就见大人。”
“你只帮我带一句话,他就一定会见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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