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善国斟酌片刻,问:“小温,你跟阿曜是那种关系吗?我是说——可以走到最后的关系。”
温雾屿在‘深层次关系’的探讨中一直处于心虚方,自己跟扶曜暧昧到了极端,却依旧隔着朦胧的水雾不清不楚地‘谈情说爱’。
“我……”
温雾屿不敢回答扶善国的问题。
扶善国却把一切都看透了,他说:“人这一辈啊,心思太重、顾虑过多,临了带进棺材都烧不干净。
喜欢这种东西,纯一不杂,心理负担不需要太重。
但你好不容易来这尘世走一趟,要给自己留一个不带遗憾的念想啊,孩子。”
温雾屿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所谓人生导师相的长辈,对他谆谆教导,指引迷茫的前路。
如今有了一位,他没有其他目的,带着至真至诚的关怀,让温雾屿无所适从了。
他鼻子一酸,想哭。
扶善国乍一看见,手忙脚乱,“哎哟,你别哭啊,多大人了!”
“爷爷……”
“你别多想,我不是给你压力。
你和阿曜的事情我就这个态度,你你你、你到时候也跟他说一声,”
扶善国讪笑,“别每天跟我大眼瞪小眼地就是憋不出一个屁!”
温雾屿哽了一下,说好。
扶善国又叹气,嗫嗫嚅嚅地突然客气上了,“那麻烦你了。”
温雾屿觉得老头话里的气氛不对,问:“爷爷,你还有别的事情吗?要么一起说了吧。”
扶善国说温雾屿聪明,是真聪明,眼睛看不见,心思太通透了,这么看来,确实跟扶曜挺配的。
“这些话应该我跟阿曜说的,可我不知道怎么跟他开口,怪尴尬的。”
温雾屿愣了愣,“为什么?”
扶善国把自己掌心搓出一层细汗,语调却装得稀松平常,“因为他不是我亲生的,他是我从外面捡来的孩子。
我甚至不知道他准确的年龄,后来找人算了一卦,说这孩子属马,以后会命好,我就给他定了个出生的年份。”
温雾屿神魂震荡,他呼吸不畅,心脏骤然被扎入一把尖刀,从头到尾,鲜血淋漓。
属马——温雾屿又不可抑制地想起了他竹扇下的香囊挂坠,也是一个刺绣的马。
扶善国没注意观察温雾屿惨白的脸色,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父母,但在我身边,他没有。
从小到大,我能给他的不多,物质层面不多,精神层面也欠缺。
他能长出现在这副模样,是靠他自己调解出来的轨迹,我——我不能干预,也没资格干预他的未来。”
怪不得,温雾屿之前就觉得奇怪,扶曜身边只有一个扶善国,好像从来没听他起过父母。
“那……”
温雾屿呆滞了,他魂不守舍地开口,“那、那您……”
扶善国大概知道温雾屿要问什么,“哦,我也没有儿子,从来没有。
我结过婚,我爱人在三十年前过世了,一直到现在。
说我养大阿曜,其实是他一直陪着我。”
温雾屿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这些信息,又百感交集,“爷爷……”
“我不知道还有几年活头了,总是放心不下阿曜,他这种身世,又是这样的性情,以后怎么办?”
扶善国低头苦笑,“幸好你来了——小温,我把他交给你了,如果你们俩能好,就太太平平地好一辈子,行不?”
温雾屿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砸在胸腔里的震撼未消半分,他郑重其事地点头,说行。
扶善国心满意足,他大笑一声,话不知道说给听,“这人啊,只要不钻牛角尖,任何事情想通了,魂魄就能得道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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