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监浑身一震,双膝一软就跪下,磕头不迭道:“主子明鉴,奴才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那你那一百个胆子都用来做什么了?偷偷摸摸盯着我,瞧瞧我尽日里做些什么好报给人?告诉你主子,耍花招也无妨,只是我讨厌叫人盯着,下回换个伶俐的,就算盯着我,也别叫我发现!”
花清浅冷笑一声,抬脚走进内室。
他一直走到书桌旁才停下来,挥挥手,把下人都撵出去,手抚着桌上散乱摊开的诗集,昨夜那烫人的温度都像是冷了,触手刺骨。
他一下一下抚着,把脸贴在上面,眼角的那首诗,实在应景。
正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
花清浅喉咙里念了几遍,抱着书大笑起来,笑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嘶哑。
外头的人来来往往,大概凑在门前商量着要不要进来看看。
他知道,这宫里头每个人都说自己是疯子,唯一一个说自己不是疯子的,他自己已经疯了。
花清浅又低眉笑了一阵,扬声道:“来人,更衣。”
外头的人端着水盆举着衣服进来,一层层帮他换下来。
他束手由人动作,忽然低头问靠自己最近的那个小宫女:“你信来生么?”
小宫女从来没见过生的这般漂亮的人,他这般展颜一笑,就如漫天□皆汇聚在这一双眼睛里。
宫女愣了半天,才颤颤巍巍答道:“奴婢的娘说,人是有来世的,今生做了好事,来世便大富大贵,今生做了恶事,来生就当牛做马。”
花清浅翘着嘴角笑得开心:“那你说,来世能不能记住今生的事情呢?”
“……听人说,奈何桥上有孟婆汤,喝了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哦。”
花清浅仰着头,由宫婢给自己系上衣服带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头对跪着的小宫女抿唇一笑,“那我一定要多喝几碗,才能忘得干净。”
小宫女懵懵懂懂点了头,被这个太过灿烂惨烈的笑容晃花了眼。
不出所料,科举那天,花清浅也不过去走了走形式,往那里一站,不过得到了各位官员的拜见并学子的白眼而已。
其实当初皇上一道圣旨召自己入宫,也未尝没有暗示臣下,花清浅做主考不过是个摆设的意思。
下人奉上茶,清浅就坐在上座,随随便便摊开本书,边喝着边看着,好不惬意。
南玖这几日还是隔三差五过来坐坐,除了诗词文章,也只说些生活起居。
花清浅同他说得多了,也不得不留心平日喝的茶水积攒一些好字。
这几日更是添了坏习惯,看书时候看见带“崇”
字的句子,总是多看两眼,默默诵记下来。
全都因为南玖特地跟他说过两回,自己喜欢“崇”
这个字。
“崇”
有个什么特别,叫帝王这么喜欢?花清浅翻过一页,脑子里把刚刚那句过一遍,叹一声,眼眸过处,却与另一道目光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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