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艾不关心受伤的,就想采访一下推轮椅那位队友的心情。
“自杀呢?”
吴笙忽然问,“自杀也会被弹回现实吗?”
茅七平沉默半晌,答:“会。”
吴笙皱眉,神情就像在调试中发现了BUG:“如果是这样的话,不想在这里待的人,每天进来投一次海,转眼不就回家了。”
“你能想到的,早有人想到了。”
迷雾遮着,看不见茅七平的脸,却听得清他话里的苦涩,“死也是需要勇气的,像在这里,你落了海并不会立刻弹回现实,而是在海水里一点一点的失温,下沉,窒息,当从头到尾尝过了濒临死亡的滋味,才会被送回现实。
这种体验,一次就够了,没有几个人愿意尝试第二次。”
茅七平的描述,带着身临其境的绝望,就像他也曾这样死过一次,且再不想重温。
徐望想起了自己被熊扑的那次。
那是他进入“鸮”
的第一天,连东南西北都没闹清楚,从始至终当这是个梦,所以被熊扑的时候其实没多害怕,可能也是因为发生得太快,以至于现在再想起来,还是没太多心有余悸。
但那一刻的疼他记着了,这辈子都忘不了疼,单是想想,肩膀的伤口就隐隐作痛起来。
“总有‘回家执念’超过‘死亡恐惧’的人,”
吴笙理解茅七平的感性陈述,但他更愿意从理性出发,“痛苦效应都是边际递减的,一个人死一次会害怕,死十次就不一样了,哪怕受到的伤害在客观上是等量的,在主观上的痛苦也会逐次递减。”
“俗称,麻木了。”
徐望赶忙给下面人解释,免得其被队友绕晕。
“这样的人当然有,我在闯第二关的时候就遇见一个,上来就把□□引爆了,弄得我们一起弹了出去,他说他就是想试试自杀行不行,如果行,以后就可以彻底告别这鬼地方了……”
“后来呢?”
徐望总觉得还有下文。
“后来我在这片无尽海里又遇见他们队了,但队里没有他,我以为是散伙重组了,结果另外三个人说,自杀到第十次的时候,弹回现实的只有他们仨。”
“那个人留在‘鸮’里了?”
“不,消失了,无论是这里还是现实里,都再没出现过这个人。”
“……”
“另外三个人为什么没消失?”
吴笙问,“严格意义上讲,他们也同样自杀了十次。”
“没有,”
茅七平说,“那人第一次自杀的时候,是和其他人组队,后来被踢了,才和他们仨搭档,所以算起来,另外三人只自杀了九次。”
况金鑫听着都替那三个人捏把汗:“他们肯定再也不敢试第十回了……”
“我先前一直弄不明白,都是死,这鬼地方怎么就能分清楚意外还是自杀?后来待的时间长了,就懂了,”
茅七平淡淡的叹息里,带着一丝戏谑,“‘鸮’啊,在咱们脑袋里盯着呢。”
一缕海风,毫无预警吹散了船上和船下之间的一小团雾,似乎这风就是冲着这雾来的,为了让船上船下的人能有片刻的相望。
视线相撞的徐望和茅七平同时愣住,后者眼里还存着没来得及收敛的心酸和苦楚。
船下的“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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