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杳不料她突然来说了这个主意,说道:“那边如今只她一个主事,她若过来,那边只怕没人管了。”
顾妩笑道:“虽则这般说,但眼见着宾客马上就来。
这女客不能没个人陪,兰姨娘到底是姨娘,身份上不大妥帖。
也无过就是这几日,侯府那边总还有管事娘子们在,总不至于顷刻间就塌了天了。”
顾思杳一则听她这话有理,二来程氏的丧事须得办上几天,他是子侄辈夜间须得守灵,再不得往侯府那边去,有日子见不着姜红菱,心中也是想念,便派人往侯府接姜红菱过来。
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姜红菱果然乘车过府而来。
她平日里便在穿孝,此刻也无需额外预备衣裳,依旧是家常装束过来了。
三人见过,便谈起此间事宜。
当着顾妩的面,这两人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讲起程氏病故之因,丧事如何备办云云。
顾妩打量了姜红菱,但见她虽是一身缟素,却是雅艳光华,芬芳扑面。
自打她进来之后,顾思杳的眼中便再也放不下旁人了。
她心中酸涩难耐,索性推身子不适,起身去了。
姜红菱见她出去,方才低声说道:“这四姑娘好生奇怪,她母亲过世了,也不见她难过。”
顾思杳却如不闻,望着灵堂上大大的奠字,并才做下的簇新的程氏牌位,面色冷淡,口中说道:“自小时候起,我最怕的人,便是她。
后来长大了,我最恨的人,也是她。”
姜红菱望着他的背影,宽阔挺拔的背脊,似是带着一层萧索。
她知道程氏与他的过节,那些战战兢兢的童年岁月,现下想来怕是仍如梦魇一般。
如此想来,她或许比他还好一些。
毕竟,她虽早年失怙,兄嫂却不曾虐待过她。
她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道:“她死了,到底过去了。”
顾思杳眸色深暗,对着程氏的灵位,不由回想起了那段晦暗的岁月,思绪沉湎于其中。
程氏尖刻跋扈的脸庞,几乎死在她手中的恐惧,几乎如铁爪一般攥住了他的心。
手心中一片湿冷,直至一只绵软温热的小手握住了他。
柔媚的嗓音,将他自黑冷的回忆中唤醒。
他猛然回过神来,侧首入目是那张娇艳妩媚的脸,如水般的瞳子里,尽是抚慰。
是啊,他不再是那个任人鱼肉的懵懂幼童。
他已长大成人,成了侯府世子,有了自己心爱之人,
也有了能力去守护曾经失去的一切。
顾武德收得程氏死讯之时,正在院子里寻欢作乐。
他近来身子状况不好,被程水纯嫌弃念叨的狠了,心里也是烦闷,吃了多少补药也不中用。
虽则明知年岁到了,这事不过早晚,但事到临头,身为一个男人,哪里便那么容易受得了。
他这两日便索性走了出来,在院中寻乐散心。
虽只能做些假凤虚凰的故事,但这销金窟中只要撒钱,人便都捧着你。
顾武德在这里,真正如鱼得水,好不自在。
他正在梦游阳台之际,睡梦里忽听得一人说道:“顾老爷,快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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